孟幻成和他老婆徐小玉认识的时候,还没有办理和前妻的离婚手续。尽管前妻已经跟一个网上认识的男人私奔了,但法律上孟幻成还不是单身,所以孟幻成和徐小玉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孟幻成没有动徐小玉,表现得很绅士,很正人君子。徐小玉心里虽有丝丝失望,但也觉得这个男人很可交,值得信赖。总之,孟幻成给徐小玉留下的初次印象很不错。
第一次见面,是徐小玉主动去找的孟幻成。凌晨一点,徐小玉乘坐的那班从烟台开往鲁西南的绿皮火车在鲁南市火车站缓缓停下,孟幻成已经在出口处等了一个多小时。孟幻成没有见过徐小玉本人,但多次端详过徐小玉放在QQ空间里的照片,心里早已熟悉了徐小玉的形象。当徐小玉拉着箱子的身影出现在人群当中的时候,孟幻成一眼就认出了她。认出归认出,孟幻成当时感觉她和照片上还是有差别的:比照片上更瘦,瘦到有点干巴的程度,不丰腴,也不水灵,但是模样周正,很耐看。孟幻成上前两步,接过了徐小玉手中的行李箱,徐小玉也一下子认出了他,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表现出惊喜的神色,这让孟幻成顿感心里暖暖的。已经好久没有女人对他这样示好了。当然,徐小玉还是有些矜持的,她表现出来的惊喜有一定的分寸,在可控范围内,没有一下子扑到孟幻成的怀里。毕竟是初次见面嘛,网上认识的朋友,没有“见光死”就不错了。聊得再熟悉,再深入人心,但由虚拟网络中的你恩我爱转为现实中的面对面,还是会产生陌生感和隔阂感的。
徐小玉上了孟幻成的车,主动坐到了副驾驶座上,孟幻成启动车子往预订的酒店开去。刚上车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孟幻成转脸看了一眼徐小玉,发现她把座椅靠背放平了一些,舒舒服服地半躺在座椅上,一副到家了的放松状态。孟幻成问徐小玉:深更半夜到陌生的城市来找我,你就不担心我是坏人?
你不是。她说。
你怎么那么有把握?他又问。
我没把握,但我赌你不是坏人。她笑了笑,瞄了他一眼,说道。
万一你赌错了呢?他紧追不舍。
愿赌服输呗。她笑嘻嘻地两手一摊,耸了耸肩,说道,从五年前就读你的小说,在QQ上又跟你聊了那么长时间,这点分辨能力还是有的。你是什么人,我心里清楚。要是没把握,我也不敢冒这个险。
孟幻成当时心里想,不愧是个做生意的人,这个徐小玉是个精明人。不仅精明,而且敢想敢干,敢于冒险,有点魄力。这是孟幻成对徐小玉的最初印象。这个印象一直伴随着孟幻成和徐小玉交往的全过程。这就是初次印象的强大功能。那些相亲的男女对象都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再去见人,就是力气给对方留下一个好一些的“最初印象”。
车子到了酒店,两人进入孟幻成预订的房间,这个时候就有一个十字路口横亘在孟幻成和徐小玉面前:如果两个人把持不住,脱衣上床,事情就变成了网友约会,一夜寻欢。刺激,快乐,但庸俗,倘若二人的关系有进一步的发展,初次见面就迫不及待上床的举动,会不会给对方留下轻浮放浪的印象?会不会给将来的生活留下阴影?如果孟幻成安排好徐小玉的住宿后转身回家,则给自己留有很大的余地,进可攻,退可守,既可以为今后两人关系的发展奠定基础,也可以在关系中止的时候落 得干干净净,不授人以柄。孟幻成选择了后者。当然,在做出决定之前,孟幻成心里还是有过一番挣扎与权衡的。徐小玉坐在他车上的时候他心里就开始蠢蠢欲动了,有一股热流在身体里涌动。但到酒店房间后还是克制住了自己,他一瞬间觉得他和这个女人的关系不是一夜情那么简单。他很绅士地给徐小玉沏了茶,吩咐了注意事项,交待她“时间很晚了,早点休息吧”,就转身下楼了。
这一招果然让徐小玉迷惑不解。她心里有隐隐的不快,难道是自己魅力不够,没有姿色,让男人不感兴趣?男人的坐怀不乱其实给女人的是一种自尊心上的侮辱。这也说明女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她不要的时候你要是敢硬来那叫侵犯,她想要的时候你不给那叫伤害。就像是今晚,孟幻成即使要了也没有什么,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情我愿,皆大欢喜,何乐而不为呢?即使以后不再来往,在黑暗中发生的事,就让它在黑暗中结束,对谁也没有危害。徐小玉在孟幻成离开后琢磨这件事,觉得孟幻成可能是想多了。孟幻成那年四十四岁,徐小班三十三岁,他比大十一岁。男人到了这个年龄,要么就是修练得深藏不露,特别会装,即使心里有一团野火在燃烧,表面上也装做若无其事,不动声色;要么就是女人没有吊起他的胃口,激不起他的兴趣,但以他们这个年龄的人生阅历和修养,不致于立马翻脸,而是好吃好喝好住地招待着,然后把人打发走了完事。徐小玉琢磨了半天,觉得孟幻成应该 属于前者。凡事要往好里想,不要把人都想得那么坏。到底是前者还是后者,徐小玉也没有把握,但有一件事可以验证孟幻成的取舍方向:倘若孟幻成明天一大早就来找她,陪她吃早点,说明他是在乎她的;否则就是人家根本没有往心里去。要是那那样的话,徐小玉就等他到中午,要是中午还不来,徐小玉就不再自取其辱,就直接收拾行李走人。这样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凌晨四点钟,徐小玉才迷迷糊糊睡着。徐小玉感觉,似乎刚睡着,梦还没来得及做,房间里就传来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