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的味道 | 槐花和榆钱
文/干锅鱼
wechat/ganguoyuer
图/网络
槐花,一串串雪白的挂满树梢,每次我从华贸天桥那穿过去的时候,总能闻到一阵阵的幽香,总是忍不住慢下脚步,深吸一口气,让一丝清甜充分得跟肺部的每一个细胞融合在一起。
小时候,老家的屋子后面是一条水渠,旁边有一整排的槐树。我带领着小伙伴,不顾脚下化冻的泥,蹭着树皮爬上去,掰下树枝上的硬刺,趁着上面分泌的粘液,牢牢把它粘在自己的脑门上,假装是二郎神。再折下一大串的槐花,扔给眼巴巴等在树下的小伙伴们,然后欢呼雀跃,一起找个阳光充沛的屋檐下,坐下来撸槐花,大快朵颐,好不快活。
时过境迁,水渠依旧在,旁边的老槐树,早就被一排排法桐代替,没有了当时的野趣了。
榆钱,哪怕现在看到还是蛮亲切的,奶奶说过他们那个时候吃榆钱饭是跟过年一样美好的,后来在刘绍棠的散文里读到那个时代的榆钱饭,也因为奶奶的故事而更佳印象深刻。或许还有个不得为外人传的缘故,让我对榆钱这东西十分着迷:处女座对于这种规矩分布的结构实在是欲罢不能~~哈哈哈。
分享一段网络上偶然看到的一篇小文,一起回忆曾经可以现撸现吃的槐树花和榆钱饭团吧。
槐树树干不美,枝条有刺,却能开出洁白芳香的槐花。榆树树干粗糙,还会寄生可厌的虫子,却能长出翠绿清香的榆钱。槐花、榆钱观之悦目,闻之沁脾,品之甘美,这给北国之春增添了多少值得欢呼、赞美的元素呀!
“槐林五月漾琼花,郁郁芬芳醉万家;春水碧波飘落处,浮香一路到天涯”。槐花飘香时节,闲行野外总会忍不住搜寻槐树身影。乡下老家的院子外种着两株槐树,老屋拆迁,槐树伐倒。我锯下粗壮的主枝,让木匠精心刨磨,略仿镇纸,径三寸,长三尺,放于书桌之上。“槐”音“怀”。我所追怀的不仅是夏日槐荫,而且是那春日里一树的槐花。
现在,我居于古运河河畔,湖河交汇处有一片香花槐树林。春夏之交林木阴翳蔽日,喜鹊、百灵、啄木鸟交相翻飞,嘤鸣婉转。葱翠、疏朗的槐树叶子中间,镶嵌着艳丽逼人的焰焰的紫槐花。轻风吹拂,紫槐花招招摇摇,远望如霞,氤氲蒸腾。清晨于幽径踟蹰,淡淡的香气弥漫周身,常常醉美不忍归去,却每每因紫槐花不能吃而备感惋惜。
能吃的是白色的槐花,它和榆钱都是我关于童年的极温馨、极美好的回忆。在那个物质匮乏、食物单调的年代,所有的深刻记忆都与胃部有关。槐叶长出了,槐花啥时开?渴盼的目光每天都在槐树枝子上扫视。不经意间,一串串槐花缀满枝头,迎风摇曳,宛如蝴蝶的花冠重重叠叠,密集成排;花冠中细长的花丝探出来,暗香浮动。槐花之美哪里有闲情逸致欣赏?放学之后扔下书包就爬到槐树上,挑香味最浓郁的一把一把捋下来大嚼特嚼。
后来生活条件好了,顿顿吃上馍馍了,槐花依然年年采摘,吃之不厌。槐花可以做成面饼面团或煎或蒸,也可以做汤,味道都不错。当然,新鲜的槐花汁液充盈、香味醇厚,在树上吃起来更是利落、豪爽、带劲儿。
树上的花能生吃的,在我的故乡只有槐花。榆钱不是花,而是榆树的种子,其得名或因外形又圆又薄如铜钱吧。榆钱谐音“余钱”,味美又能讨个好彩头,谁不喜欢吃呢?
“荡漾,谁傍?轻如蝶翅,小于钱样。抛家离井若为怜?凄然。江东落絮天”。乡下老家的院子里曾经种着三株榆树。“北榆南榉”,榆树原是北方极为常见的树。乡下骂人头脑蠢笨、不开窍,常以“榆木疙瘩”取象作喻。子曰:“取譬不远”,这不仅表明乡亲们亲近榆树,而且未必不是对榆木材质坚硬的褒扬。榆钱可食,榆树皮研磨之后也可应急食用,乡下广植榆树,盖有防备饥馑之意。
几阵春风吹过,榆树万千枝条上满是黄绿色的榆钱,一簇一簇挤挤挨挨,沉重如谷穗,轻风吹不动,榆树叶子反倒淹没其中。小时候,玉米是主食。粗砺的玉米面蒸成窝窝,难以下咽,深以为苦。可是,拌上榆钱,窝窝头就焕然一新了,咬一口松松散散,齿颊留香。熬小米粥放入榆钱,喝起来滑润可口。欧阳修的诗句“杯盘粉粥春光冷,池馆榆钱夜雨新”,大概是在美美地喝了几碗榆钱粥之后写下的吧。
久居城市,能吃的槐花找不到了。邂逅的紫槐花却又中看不中吃。吃不上槐花,只好买些槐花蜜,慰情聊胜无,那清淡幽香的槐花味儿总会勾起一串串回忆来。在城市里,开白色花的槐树难以见到,外形不美且易生虫的榆树更难见到。后来,知道榆钱的含铁量是菠菜的11倍,是西红柿的50倍,这让我更加怀念起朴实无华的榆钱来。
槐花、榆钱,造物主备下的恩物。说远离就远离了,不胜惆怅之至。是不是我们走得太快了?看吧,身后抛下那么多美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