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在中国教育改革的前沿地区山东省聊城市茌平县的杜郎口中学学习。作为一所乡镇中学,这所学校的生源来自杜郎口镇周边农村。从这群稚气未脱的孩子身上,我仿佛看到了我在小学时的样子。
我入学时是2001年的9月,在此之前,我没有接受过幼儿教育,“0”基础进入小学。甚至我连“薛宇楠”这个名字也是开学前几周由父亲告知的,还前安后顿让我不要忘记。我一入学后,新老师面对新学生,首先就是点名。当老师点到“薛宇楠”时,我早就把这个名字忘在“爪洼国”了。老师喊了两遍,我楞是没听见一声!老师找不到这个名字,自然要把这个叫“薛宇楠”的人找寻一番,当老师领着当时在上五年级的我的一个叔伯姑姑走进教室时,我才意识到“薛宇楠”这个名字是属于我的。于是,我在老师的训斥和同学们的嘲讽声中我开始了我的读书生涯。
七岁的我生活肯定是自理不了,于是父母花钱租了一个小房子,由祖母陪读。第一次考试,语文考了26分,语文老师看到这个成绩时连话都没说,棍子直接抽到了我的背上。祖母念书少,但是因为祖父母把我的伯父培养成才,所以他们从思想上及其重视教育,虽然具体的做法知之甚少,但是从我读书生涯的一开始,就让我体会到考不好,有人会不高兴!
冬去春来,一个学期过去了,祖母在给我仅陪读了一个学期后,就回去帮祖父种地去了,我只能住校。此时,我仅有8岁!第一晚,我就被住宿的条件惊呆了,16个人挤在不到7米的大通铺上,加上16个人的铺盖,一个人大约也就不到40厘米的空间。宿舍的门是单薄的铁皮门,铁皮严重生锈,甚至连厚厚的门框都腐蚀的千疮百孔。说实话,我当时对这样的条件没有多大的不满心情,原因是当时小到连这个意识都没有。让我深刻记住这些的,是因为当时的高年级同学编造了“掏心挖眼睛”类的谎言把我吓得整夜整夜的失眠。我当时想,这么多人挤在一起,住在这个安着连踹一脚都挡不住的门的宿舍里,我们的“心”和“眼睛”岂不是都被挖走了?
除了“掏心挖眼睛”,再难受不过的就是晚上闹肚子了。学校的唯一的厕所离宿舍有三百多米,中间隔着学校的操场。重点是厕所的墙外,就是一个英年早逝者的坟墓,插在墓堆上的“引魂杆”竟然活了,长成一苗葱郁的树。这就又给那些高年级同学提供了不竭的编故事素材。又是晚上有人在那苗树下哭,又是晚上看到有人在那儿点一支蜡烛……反正是总有类似的言语源源不断传入我的耳中。
在这样的情况下,晚上闹肚子估计是最令人厌恶自己的事情了。每当晚上腹痛时,我最期待的就是窗外出现一摸鱼肚白,这就是“夜半三更盼天明”。因为天明就自己敢去厕所了,当然天明也就没有“鬼”了!可是,大多情况都是事与愿违,在等不到亮天的时候,只能期盼室友和我走上一遭,可是当我叫醒他们时,换来的往往就是一个“翻身”。无可奈何,冒着“撞鬼”的风险,也要走这一遭!记得走在这二三百米的去往厕所的路上,头皮紧紧的,老感觉背后两三米处有人跟着,回过头去,却啥也没有。人往往是这样,越是无知,越是害怕,越是不知所措。好在,我没有一次拉在裤子里,也没有一次“撞”到鬼。但是“怕”,从未从我的心头消除过。于是,我从当时一周两块五毛钱的早餐费中生生的省出一把手电钱,希望手电的光明能祛除我的“怕”意。但是,电池的费用很快又成为我的经济负担……
时至今日,我都认为,那个时候的我缺“爱”,也缺乏陪伴!但是,我从未埋怨我的父母和祖父母。小时候,因为醒不得,没有这个意识。长大了,也能理解了,农村人,确实是生活不易。
另外, 我也觉得我无论大人小孩,吃的、喝的差一点,住的差一点,这些是次要的。因为人的物质欲求往往是“这山望着那山高”!最让人难受的应该是精神需求的匮乏,比如这种安全的需求。小学时期,我的这种“怕”造就了我细微谨慎的处事风格,这既是当时在农村学校中成长的一个大挑战,也是我成长过程的一个大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