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连日的雨水浸满了围篱,恰有太阳的时候,知趣的退去。身旁人们那被压抑的社交又活跃起来。青砖黑瓦,混着褐黄的泥巴,那裹挟着沁心的风,吹不走人味儿,让我微微有些发堵。
散落的果子被连日的雨水冲刷的不知道哪儿去了,但不管到哪,只要是在土地上,那便总会发芽生长,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呢!亦如我的伤痕,正撕扯出新芽,趁那可能还未逝去的青春。
如果树下的人们能有幸抬头看,想必也会为我新长出的枝条欢呼——不是因为娇小玲珑,可爱的毫无用处;而是长势,完全不同于那些个老枝,因为赘满了快要腐烂的果实而弓腰向下,无缘于那刺破天幕的风骨。
2*
是我奢望太多了,无人抬头。他们沉浸于自顾自的家常,不在意别人听没听,也不去听,只是说。以广播为背景,围坐一圈。我期待着听到些新的话题,却在他们刚刚开口就知道了那是老张家媳妇几天前的糗事。我笃定心神刚想远离这无意义的喧嚣,专注于生长,又不知从哪里冒出个仙儿,提起我来。
我凝睛一看,哦,还是那群人中扯话的常客——果园的农夫。他讲起我的由来,如何个生长,发生过什么事情,虽然我不知道在我醒来前是否是这样。虽然还是感恩于他的关心,却不知怎么,心底有股莫名的厌恶。
我不知是因为自顾自的关心,还是那每次突兀的出现,亦或是话题的捎带(他仅仅是无话可说了而已)。我像是一个双重的牺牲者——牺牲自己成为话题,牺牲生长加戏感激。我深知这种感激是无用的,他不在乎也不需要。即便我的感激引起了注意,也只是下一个话题而已。我宁想孤寒的生长,不被"温暖",不被察觉,无人谈起,在金黄的九月以硕果什么都不换取,只是生长。
我兴许是他说的那样被鸟啄食排泄在这,可这又怎么样,我在乎的只是是否接近过太阳。
3*
想到这,我暗骂自己没良心,若不是这仙儿赶走那些个顽童,我又怎能以这副姿态存活至今?甚至我很有可能就来自于他家那片园子,那片没有灵魂的死寂之地。
我摇了摇头,不去再想。意外的晃下了网里的蛛儿。从屁股连着常人看不见的细丝,随着这雨后的新风自在飘荡。那身上的水滴在阳光的照射下变得五彩斑斓,像极了那遥不可及的梦。我小心的喘息,怕惊动了"他"的美好,恨不得化作柔软的手为他抚平风波。
也许是我的小心真的奏效了,蛛儿借着风飘到了枝干上,一步一步爬回了他的窝——那压抑的连风都吹不动的网,再次一动不动。
原来那备受我呵护的梦只是惊慌失措的,无意间逃离生活的大网的又一个误会。
4*
阳光渐渐隐去,乌云滚动。一滴,两滴,接着哗啦啦一片倾泻而下。围篱也止不住的汹涌,人群像哗鸦一样四散逃去,天地间只留下清脆响亮的雨声。
枣树,终得喘息,以啄食他斑鸠为伴,自顾自的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