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和往常不太一样的日子。
江边树上的枫叶虽然依旧火红,但是颜色看起来却多了几分暗淡。从不远处江面吹来的深秋寒风,让人不由得裹紧了身上的衣裳。
仅剩的几片从枝头掉落的树叶,带着盘旋的姿态,缓缓落入水中,在水面上荡起一层层的涟漪。
笼罩着寒烟的水面,映照出少年苍白却带着几分英气的面容,而少年的眼角还留着几道淡淡的泪痕,隐隐约约,看不清楚。
王家,是一个传承百年有余的大家族,最早可追溯到清朝,爱新觉罗弘历皇帝在位的时候,也就是乾隆皇帝。
经历了百余年的繁衍生息,王家在长安古都,积累了庞大的底蕴和广大的人脉,在这里王家可以说是唯一的土皇帝。哪怕经历了清朝末年的动乱和不安,王家的实力也只是略有折损,在长安的这片土地上,哪怕是洋枪在手的军阀们也要避其锋芒。
这是因为这里的人明白他们有的王家一定会有,而且比他们更多更强,哪怕他们没有的甚至未曾听说过的王家也一定会有。
没人知道一个传承百年的大家族,手里会握着何等令人惊叹的力量。
但是王家虽然势力庞大,倒也不做仗势欺人之事,反而乐于行善好施,因此王家的好名声也为本地人津津乐道,因此很多人也乐得与王家交好;虽然王家名声颇好,但是做起事来却是非常的雷厉风行,手段了得。从来没有人能在王家的手上讨得便宜。
王乾坤是王家的第八代家主,虽然脾气火爆,但心思却也细腻。虽然王家在他的手上并没有取得更大的发展,但却也维持着王家一贯的崇高地位。
更何况身处乱世,国内一片动荡,能守得家族依旧安稳便是难得的功绩。
因此,如何在不同的时代让王家能够绵延不息的生存保留下去,便是每代家族必须要面对的一个问题。
也正因为如此,王家对下一代家主的选择也就显得格外重视。
同时,也为了避免子嗣夺权的问题,王家家主,从所有直系族人中选拔,要求不仅要有才能,而且要有德行。
同时也为了王家的家族权力能够平稳的过渡,每个预备的继承者都需要经历五年的准备期,在这个期间会让他们试着去打理王家的相关产业,并做出一定的成绩,而且在此期间不能传出任何不好的名声。
且为了确保真正选拔能够出肩负起王家的最优秀的继承者,家族内不得给予任何形式的私下帮助,待预备期结束,家主由家族族老们共同认定。
如此严苛的继承人选拔准则也是王家能够顺利绵延百年的重要原因之一。
但是再公平的选拔方式,也会有人动歪脑筋。
王乾坤膝下育有二子一女,长子王玄烨和次子王玄德以及独女王羽霓。
本人虽为兄弟,却非同母所生。
玄烨要长玄德两岁,与语嫣同属长房膝下,而玄德则是二房所生。
所说王家内部也算团结一心,但事关王家偌大个家族的继承人之位,必定每个人都抱着自己的一些心思。
王家大太太和二太太的关系表面上看似融洽,但在继承人的选择上也在彼此角力。
俗话说母凭子贵,因即便是王家的夫人也未能免俗,都想着把自己的孩子送上家主之位,自己也能因为这一方权柄声名远扬,取得为人尊崇的地位。
人一生最难得的时光就是小的时候,那时候的人们,能拥有和感受到最纯粹的快乐。
王家两兄弟小时候关系其实特别好,好到穿一条裤子那种,他们几乎小时候一直在一起,毕竟大人有自己要忙的事,孩童的玩伴就只有最靠近的彼此。
小时候的王家大院,时不时就充满着三人的笑声,如此稚嫩却又带着一种传播快乐的魔力,让听到这股笑声的生活在王家大院的人们不自觉的喜笑颜开,不论是管家还是在王家做事的仆人,都挺喜欢这结伴而行的三人组,虽然有时候他们玩疯了造成了许多的麻烦,但王家院子里的人对他们的爱护是显而易见的。
只是随着他们的长大,王家两兄弟也变得成熟稳重了起来,丰神俊逸的外貌下藏着两个心事逐渐多起来的灵魂,贵为王家继承人的他们,需要思考和负责的事情也越来越多;只有语嫣因为两个哥哥从小到大的爱护,依旧保持着天真烂漫的童心和纯粹。
但王家兄弟二人的反目成仇,却源于一次意外。
那次意外也是一个悲剧。
……
深深地自责与愧疚无止境的折磨着玄德,特别是每次遇见玄烨时他的那股冷漠的犹如在看死人般的眼神,更是无时无刻不在拉紧着他自己心中的那根心弦。
悲痛入骨,悔不当初。
无数个夜晚玄德都难以入眠,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却久久难以入睡。大多数时候他都在坐在窗边的椅子上,静静注视着远方的那个宅院,那个房间的灯在晚上会偶尔亮起,但自己却再也没有资格去靠近。
放不下心中的那份愧疚,王玄德夜不能寝,茶饭不思,身形也逐渐消瘦了下去。即便是身边亲人的劝慰哪怕是王乾坤亲自来开导他,也未能使他解开心结,长此以往,就成了如今的模样。
长清江的水早已经多了几分寒意,远风掠过江面,也带上了了一些寒冷的气息,吹在脸上,王玄德的意识也清醒了一点。
“这是小妹夏天最爱来的地方。”
他看着这荡着波纹的江面,不自觉的喃喃道。
那时艳阳高照,江边栽种成排的青柳却能给人带来难得的荫凉,自东方露出了第一抹光辉,许多卖小吃的小贩就陆陆续续地不约而同一样来到这里,既有着不错的生意,也能寻得带着江风的凉意。
那时的这条街上,虽然天气炎热,但也是应有尽有,甚至来往的人儿也是形态各样,身着旗袍的娇丽女人,穿着蓝色短袖黑色长裙的学生女子,还有那时不时传来的车铃声,很稀罕的偶尔传来两声车辆汽笛的声音。
那时候小妹脸上总是洋溢着欢乐的笑容,大哥虽然不太爱笑,但也时常看到过他当时的笑容,他就那样看着我们,不自觉的嘴角就翘了起来;看到我们向他跑过去,起身拉起了我们的双手,在这条宽阔的街道上肆意奔跑了起来,少年的欢乐夹杂着几道宛如银铃的笑声,倒是显得格外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