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阴,大雨,宅家,不知道晚上家附近的烟花汇演能不能顺利举办,答应了孩子们要带他们去现场看。
冰箱里有两盒去年底队友买来的汤圆,刚好一并煮上,一人分得5颗,每颗煮好后都如汕头鱼丸那般大,这样吃一碗,很腻。
虽然是不爱吃的花生馅,为了引诱孩子们吃,装出很美味的模样,他们每人总算也撑下四颗,余一颗都倒进队友肚里。
每到元宵,我大概都会跟队友重复提一句老话:你是没机会去我们那个村里过元宵,我们那个村的元宵,特别有意思。
而我说得那么言之凿凿,事实上我可能也就在村里过过几次元宵而已。
毕竟我不在那个村出生长大,搬回广东后,有时去看爷爷奶奶也是白天去白天回。只有元宵,会在晚饭后去,当夜回来。
有些年去了相当于没去,因为父母不允许我们去外边凑热闹,怕人多走丢,怕烟火误伤,因而少年时期也觉没劲,有些年独守家中不去村里。
真正记得牢的,只有两次。
最近的一次,应该在我20出头时,还在读书时。
是夜,一进村,村里的老树上一溜挂满了红灯笼,夜幕下摇曳着红灯笼的乡村,自有一番妙趣。
一路走到祠堂,祠堂前有一口大池塘,大池塘边一排蜿蜿蜒蜒的灯笼,红彤彤地倒映在一汪池水中,天上的圆月与水中的倒影作伴,旁边矗立着被彩灯勾勒出轮廓的祠堂,一副岁月静好,山河皆安的景象。
那时我就想,呀,原来村里的元宵这般活韵生香。
祠堂里人头攒动,每个人都虔诚地举着一把香,时时我都怕别人不小心把香怼到我身上,又偏巧地刚好相安无事。
出到晒谷场上,见到了传说中高耸的烧火塔,以及舞火龙。那也是我到如今为止,看到的唯一一次。
当时只记得在现场,一片闹哄哄,身强力壮的男人们,伴着一声声的呼喝声,完全无惧四处乱舞的火星。每个人的脸上,红光满面。
随着一声声整耳欲聋的锣鼓声,鞭炮声,激情高涨的人们抬着“老爷”跳过火堆,后边还跟着一些人也大无畏跳过,有些成人也抱着孩子跨过。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阵“好!好!”,大家也纷纷高举清,香对着“老爷”跪下拜倒,各自口中念念有词。
而我,那会儿并无沉浸其中,一边怕那火花溅落自己身上,一会儿怕装在裤兜的手机被人顺走,恐怕还有些冷眼旁观看着这封建迷信,三心二意与这古老仪式就此掠过。
如今,真想有机会再与家人亲身感受一次。这些仪式都是一种祈愿,祈愿风调雨顺,祈愿人事皆安。祈愿,借助了强烈的仪式感的心里暗示,让内心更加笃定,仪式过后,未来的日子会更好。
而更远一次让我印象深刻的,就是村里的习俗——看新娘。
不知道这习俗该说有趣,还是奇葩。只是心里想着,村里的新娘们,应该很诟病这样的习俗吧。
所谓看新娘,就是元宵这夜,上一年刚纳入的新娘,在夫家过的第一个元宵节,要按照结婚当天的衣饰打扮,在家中候着被村里人看。
小时一直听说村里有这个独有的风俗,可惜父母没劲,从来不带我们凑热闹,我们自己也并不敢去。
直到有一年,那时我还在读初中,堂姐说带我去看新娘,我欣然应允。
那会儿“新娘”对我来说,是很稀奇的物种,总觉得新娘是传说中美丽神秘的女子。
于是夜里,堂姐带着我去看了7、8家。每家进去后,厅里摆了张红色八仙桌,桌上是散装的烟、糖果、橄榄、束砂(潮汕小吃,花生外边裹白糖)等小食。
红桌后就坐着一身红衣的新娘。
但我看完后略略失望,因为新娘都戴着一副墨镜,与身上那套红衣,以及这古老的习俗完全格格不入。我看不出新娘长什么样,也认不得她们的表情。
而且有些新娘确实身段苗条,有些新娘却也五大三粗,有些新娘扑着厚厚的极不自然的白粉,看着都难受,这又与我现象中美丽温柔的形象大相径庭。
进去后,堂姐让我喜欢吃什么,可以随便拿,我并不敢拿。父母从小严格教育,不是自己的不能随便拿。堂姐说没关系,红桌上的物品就是款待我们这些来看新娘的人的。
去看新娘的人络绎不绝,有一小撮人,大概是16、7岁的小伙子,4、5人,每到一处闹哄哄地进去,毫不客气抓起一大把散烟就装进口袋里。
我当时看着有点怕,感觉这拨人与土匪无异,他们不是去看新娘,更像是去抢烟的,甚至我能察觉到墨镜后的新娘皱了眉。
直到走完几家后,我很疑惑,问堂姐,为什么我们可以随便去别人家?怎么就知道他们家有新娘?
堂姐说,有新娘的人家,门楣上有贴着“麒麟到此”的红纸,并且还挂了红灯笼,就是在昭告大家,可以进去看新娘,他们也是图吉利的意头。
当时,看完7、8家后,堂姐问我还要继续吗,我感觉似乎每一家大同小异,也无太多新鲜感,也就作罢了。
到如今,我每年都忘了问爸妈还有没有新娘可看?我也很好奇,如今的人,还愿意给陌生人踏进家门,看新娘子吗?
这些热闹的民俗似乎已渐行渐远了,孩子们如今唯剩下的,就是早上吃碗汤圆,晚上等场烟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