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随老公回山西应县给公公扫墓,看见大家都是从市场上买的大把大把的冥币,一些廉价的饼干和水果,拿到墓地一烧,形式简单,再加上雁北四月初满地不见绿色的黄土,更多了几分悲凉。这些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小时候清明节我的故乡我的家族的祭祖活动。
我出生在晋南的一个美丽的县城,清明节时满眼都已是绿色,满树的榆钱柳絮、满地的野花野草,还有田野里一望无际的返青的麦苗。我们的祭祖活动是庄严的。但对于当时小孩子的我也是轻松快乐的。
一大早大人们就忙乎开了,开始准备祭祖的花馍、捞饭、铁铣……但最忙的是我们小孩子。在没有任何通信工具的年代,我们灵便的腿脚就是爸妈的手机,去看看三爸他们准备好了吗?去问问咱们今年拿捞饭不?……跑了不知多少趟,杨氏家族所有祭祖人员总算集合完毕,一个自行车队,一齐出发去墓地。在这个自行车队里,有一个小小的我,坐在爸爸自行车前面的横梁上,多么简陋的乘骑,却让我每次都觉得美滋滋的,那个美,过了四十多年,一直美到现在。
到了墓地,大人们总是先观察观察墓地的地形,哪块高了,哪块低了,因雨水哪块又该修补了。然后各家会拿出自家蒸的大花馍放在坟前,对,就是那个有一个大花盖子,盖子上立着一颗鸡蛋,鸡蛋上或缠着一条小蛇或旁边飞着一个小燕子的大花馍,整整齐齐,然后各家拿出头一天自己叠好的纸或印好的冥币,有时还有纸做的衣服,在年龄最长的三爸的口令下,开始烧纸,磕头。接着,站起来撒捞饭,添土。不过这些都是大人的事,而我们小孩子一站起来就跑了,跑进那一大片一大片绿油油的麦田里。
不知是哪个大人说过,清明节拔一缕麦苗绑在辫子上最好了,于是这成了我每年乐此不疲的活动。约上小姐妹,竟然一拔一大捆,那时不懂得浪费,总觉得看也看不到头的麦田,谁在乎这一捆呢,拔下,然后互相帮忙绑在辫子上,觉得美美的。
祭祖活动的结束远不是清明节的结束,活蹦乱跳的我们手里拿着拔回的麦苗和采回的野花,到家后都已是满头大汗,趁妈妈不注意,我们偷偷脱掉棉衣,觉得夏天早已开始。开始吃自己花馍上的那颗鸡蛋。不知什么原因,那颗鸡蛋的味道总是很香,香得隔了几十个春秋,此刻依然在唇齿间。
下午,一群小伙伴约起来,偷偷地我们去了莲花池边、九龙庙后山、西边麦地……就是不让大人知道。
不过刚才给老妈打电话,问起蒸花馍了吗?妈说现在都不蒸了,都是买的。心中顿时失落。原来不单是应县的祭祖形式简单了,而是这个时代的人都没有仪式感了。心里想,如果科技可以不进步,我们可以永远停留在那个时代,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