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在秋天的清风中已经慢慢远去了,秋天宣告了它的来临。在这秋初的时间,轻声问您一句,这个夏天,您吃瓜了吗?如果吃了的话,一般是怎么吃的呢?今天分享的内容就和“瓜”有关,就让我们从吃瓜开始,谈谈礼的起源和礼仪之邦的本质,做一个合格的“吃瓜群众”。
首先我们来谈谈吃瓜。
1.切瓜识礼
应对暑热,我们会吃瓜;好奇八卦,我们会吃瓜。前者是为了满足生理需求,后者是为了满足心理需求。不论是在现实生活中,还是在虚拟网络中,我们都会吃瓜。
所以,在一定程度上,我们都是吃瓜群众;尽管吃的“瓜”不一样,但所带来的满足感却是一样的。
吃瓜我们都会,那切瓜呢?如果再加一个时间限定,是在两千五百年前呢?
让我们设想一下,那时候的您正在参加朝廷举行的盛大典礼,一切都准备好了,只差一个切瓜的人员没有就位。
突然,负责典礼的官员找到了您,因为他听说您很懂礼,所以就让您主管切瓜的事宜。
面对着天子、诸侯、大夫、士、庶人等不同身份的人,您打算怎么切,按什么顺序,用什么方式递给他们,才不会失礼呢?您的答案是什么?
现在公布标准答案。
《礼记·曲礼上》说,为天子切瓜,竖着切两刀后,再横切一刀,用细葛布盖着呈上去;为诸侯切瓜,竖切一刀后,再横切一刀,用粗葛布盖着呈上去;为大夫切瓜,竖切一刀后,再横切一刀,直接呈上去;为士切瓜,去掉瓜蒂,再横切一刀,呈上去即可;为庶人切瓜,去蒂后直接呈上,不需要切开,直接咬着吃。需要说明的是,这里的“庶人”,不是普通老百姓,而是“府史之属”,也就是管理财货文书出纳的小吏,换句话说,就是基层公务员。您可能会说,难道连皮也咬着吃吗?当然不会吃皮,因为所有的瓜都是削了皮的。
由此可见,这种大型活动,即使是吃瓜这么一件小事,切瓜也是一件大事。
天子瓜八瓣,用细葛布盖着;诸侯瓜四瓣,用粗葛布盖着;大夫四瓣,士两瓣,庶人不切。级别越高,越是精细;级别越低,越是简单。
我们也就不难想到,连切瓜这么小的事情,都有如此麻烦的形式,而其他的重大事情,其复杂程度也就可见一斑了。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这就和礼的起源有关系了。
2.礼的起源
孔子曾说:“在礼形成之初,人们会预先准备好饮食,再把黍米和宰割后的小猪放在烤热的石头上面烤熟,在地上挖出一个坑作为酒樽,用双手捧着喝,并用茅草捆扎成鼓槌,敲打着用土做成的鼓,这些仪式虽然简陋,却还是可以表达对鬼神的崇敬之意。”(《礼记·礼运》)
这段话出自《礼记》,从孔子的话中,我们可以看到:礼,源于原始社会先民的祭神习俗。
由于当时人们的生产力水平和认识的局限,对各种自然现象和生理现象的不理解,便产生了对自然界的“神力”的崇拜,原始宗教便由此产生。人的生老病死,自然界的风雨雷电,当然应该有一种超自然的力量——鬼神——操控,只有这样,自然界才会有阴晴日月的活动,人类才会有男女老幼的现象。
基于此,人们便认识到,若要平安顺遂,就须鬼神护佑,若是冒犯鬼神,就会灾害频生。
所以祭祀鬼神就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既然是祭祀,就少不了礼仪。
甲骨文“礼”的字形就给我们展示了祭神的情形:用器具托着两串玉,在击鼓声中把它敬献给神灵,所以《说文解字》也说:“礼,就是用来敬神致福的活动。”
所以,礼的出现与原始祭祀密不可分。
正是由于人们认为天地万物都是神灵的化身,所以原始宗教就是一种多神教。随着多神祭祀活动的流行,祭祀礼仪也相应的复杂了起来;同时,由于祭祀对象的不同,后世就在此基础上,形成了三类关系:人神关系、人鬼关系、人人关系。即“礼有三本”:
“天地者,生之本也(人神关系);先祖者,类之本也(人鬼关系);君师者,治之本也(人人关系)”。(《荀子·礼论》)
到了原始社会末期,人们的生产力水平有了一定提高,出现了一定数量的剩余产品,私有观念与私有制社会便产生和建立了起来。
启建立夏朝后,“禅让制”被“世袭制”所代替,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所以,决定一个人在社会地位中的高下,就是看他有多少私有财产。同时,为了彰显自己的地位,就出现了一系列象征性重于实用性的东西。比如,大禹铸造的九鼎,士人佩戴的剑。
社会资源有限,而人的欲望无穷,为了争夺有限的资源,如权力、美女等,难免会有纠纷与战争,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霍布斯所说的“一切人对一切人的战争”,为了人际的和谐与社会的稳定,就需要对人们的言行进行规范与约束,这种规范与约束,就是礼。所以“仓廪实而知礼节”,是至理之言。
而后周公制礼作乐,形成了一整套的礼法制度,严格按照与周天子的血缘关系的亲疏远近,确定了统治阶级内部的等级高低。
维系社会关系,运行国家机器的纽带不是法律,而是血缘。
周礼下的社会等级森严,“礼”也就仅仅局限在上层社会,普通百姓终日为生计奔波,哪有空闲时间学礼呢?所以“礼不下庶人”,实在是对百姓的贴心爱护。
从原始祭祀中还能看出,在祭神这个“礼”上,还有相应的仪式,比如,用茅草扎成的鼓槌,敲打用土做成的鼓。
由此可知,“礼”和“仪”不是同一个东西。
“礼”是内容、是规范、是制度,而“仪”是形式、是仪式、是程序;同时,在“礼”的行成初期,“礼”和“乐”就是联系在一起的,所以才有“礼乐”的提法。因为通过音乐可以增加活动的气氛,可以影响众人的情绪和性情,从而达到导民向善,移风易俗的目的。
所以,礼乐,起源于原始祭祀活动,可以用来维护社会秩序。
明白了“礼”的起源和发展之后,我们就可以来谈谈礼仪之邦了。
3.礼仪之邦
“礼仪之邦”,是指讲究礼节和仪式的国家,这就是我们对礼仪之邦较为普遍的理解;我们也喜欢用“礼仪之邦”来称颂我们的国家,以此显示我们的自豪。
这样一来,“礼仪之邦”的本质好像就是讲文明,懂礼貌,树新风了;那么,真是如此吗?让我们从汉高帝刘邦的一个说起。
未央宫建成后,刘邦在未央宫前殿摆设酒席,大宴群臣,他的父亲也在其中。喝到兴起,刘邦就手捧着玉质酒杯,起身向他父亲祝寿,并说:“当初您常说我无所事事,没有能力治理产业,比不上二哥。如今,我的产业和二哥的产业相比,谁更多一些呢?”殿上群臣听见刘邦这么说后,都高呼万岁,“大笑为乐”。
刘邦的原话是,“今某之业所就孰与仲多”,他的这句话就像暗夜中划过的流星,明确了大汉天下就是刘家天下,就是他的产业。历来统治者或许都有这种想法,但像他这样明说的,实属罕见。
而在周朝时期,各诸侯国几乎都是由周天子的叔伯兄弟统领,周天子俨然是宗族的大家长,所以周天子治理周国,就和治理周家一样,也就是说,对周天子而言,国和家是一回事,“治国”就是“齐家”,“齐家”就是“治国”。这也就是《大学》所说的“家齐而后国治”。
当然了,“家齐”“国治”的前提是人人都要知礼、守礼。
如果有人不遵守礼法,开始对社会和国家进行挑战,并且有越来越多的人效法的时候,发展的结果必然是“礼崩乐坏”,这正是孔子所处的时代的情形。
所以只要孔子知道有人违了礼,就会很生气。
从他对季氏的态度,我们就可见一斑了。
春秋时期,鲁国的卿大夫季氏在自家用八佾的规格进行舞乐,孔子听说这件事情后,就很生气地说:“八佾舞于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季氏在他家庙的庭院里用八佾的规格奏乐舞蹈,对这种事情都能容忍的话,还有什么是不能容忍的呢?”(《论语·季氏》)
一佾是一列八人,八佾就是八列六十四人,按照《周礼》的规定,八佾是天子的规格,诸侯用六佾,卿大夫用四佾,士用二佾。
作为正卿的季氏,只能用四佾,而他却用了八佾,所以孔子才会对季氏的行为很不满,因为这与庶人用天子吃瓜的方式吃完一个瓜的本质一样,都是违礼的行为,都是对社会和国家的挑战,就会家将不家,国将不国。
所以礼仪之邦的本质,就是说:礼仪让社会成为社会,让国家成为国家。换句话说,国家是在礼仪的基础上形成的。
有礼,才有国家;没有礼,就没有国家。这也就是孔子要维护周礼的原因所在。
因此,作为统治者,用礼来规范社会,让人们明白“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礼仪规范,就显得极为重要了。
而刘邦作为天下共主,以礼治国,将天下作为他的私有财产,也就在情理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