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宣纸,砚台里未干的墨痕洇开他的字迹。婉儿常在他练瘦金体时伏案刺绣,针尖游走于绢布,银线绣出“静水流深”四字,与他笔锋的凌厉恰好呼应。这些横竖撇捺在窗边交织成网,兜住他们细碎的晨昏。
他总笑婉儿烹茶时像在炼丹,红泥小炉腾起白雾,却总把岩茶焙得过浓。昨日他们比试茶道,青瓷杯沿相碰的脆响里,竟尝出少年时偷饮父亲大红袍的莽撞。暮色染透纱帘时,他会突然放下书卷,拉婉儿去追天边的火烧云,两个中年人在晚风里奔跑,惊起归巢的灰雀。
最动人的情话藏在生活褶皱里。那夜暴雨骤至,他抱着婉儿抢救回的绣架冲进家门,发梢滴着水却先擦拭被淋湿的鸳鸯图。厨房飘来焦糖气息时,准是他又悄悄试验新甜品,案头总有块留有齿痕的曲奇,是他留给婉儿的试作品。
二十年光阴将这些片段缝成锦缎,针脚处沉淀着琥珀色的温柔。原来所谓神仙眷侣,不过是以岁月为梭,将爱意织进每个晨起研墨、夜半添衣的寻常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