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天某座城某个酒店的某个晚上行将入睡时,脑海里莫名出现十年前大学宿舍的那张床和床边的窗以及窗边的书桌,想起那时年轻而气盛自卑的少年,忽而十年!未及沧海桑田壮烈,难掩镜中世故憔悴。十年后走过十年前朦胧憧憬的车水马龙,浏览过十年前猜想的山高水远,怀念过发誓永不怀念的时光,回到过曾经梦想逃离的远方。我用十年时光,拉回少年旧日感伤。
十年流水,脚下丈量,云和月,尘与土,我总以为生活可以反复昨日,机遇潜藏在街角,可人生总是变幻莫测,可日落月升总是太过执拗。我没有再长高,不止发胖,少年子弟江湖老成,终于,敢名正言顺言老卖老,敢放下面子骂街笑谈风月,我总搞不清楚所谓的年轻到底该指向哪年哪岁。很多人不能再叫叔叔阿姨而该叫大哥大姐,很多人已不再叫自己哥哥而叫成了叔叔大爷,但很多孙子还是孙子。羸弱愤青,戒烟无酒,戒烟的日子里最难熬却不是挠心的瘾,而是没了能替代之聊以为慰的途径,不喝酒自然不能效仿把酒言欢的洒脱与豪迈,又怎敢顾岁月左右而言天地其他。活着,不就是在跟自己的无奈斗争的过程嘛,要么是自己的无知,要么是别人的傻逼,但归根结底到最后都是自己的。这是介乎木棉花和仙人掌的诗意吧。
日子继续过着,却再不能肆意,连回忆和夕阳都得刻意安排,我早已没有十年前那自决于人民群众的决心和勇气,从前我常常害怕戒了烟以后该怎样营造文艺蒙昧的气氛,而如今我只想着怎样去掉无端多出来的小肚子,怎样恢复十年前一半的精神,怎样能在午夜以前入睡怎样不在凌晨醒来,沧桑朦胧的像极那多年后的自己。
头疼每每无端来临时,我都会对这个世界产生莫大的抵触和怀疑,十年前站在几十层的高楼上透过玻璃窗看着地面心里觉得傻逼才会没事跳楼,十年后在被生活愚弄头疼折磨的时候忽然十分理解那些勇于结束自己的人们。头痛之后有两件事最值得做:一是洗澡,能让自己短暂拥有获得新生般的轻松感,一是什么都不做,干坐着傻乐——按理应该点根烟但我已经戒了,顺手感叹人生不过如此这般,境界立马升华,色不异空空不异色,且当浮生若梦,奈何谄媚苟活,醒时浅笑怒骂,行间细雨清风,还纠结个毛——觉着比得到高僧还要开悟。
十年前,我把吟唱时光荏苒当做情怀,十年后,我知道白云苍狗是世事变幻的顺从;十年前,我把情爱远方当做向往,十年后,我明白音乐和早餐有益身心健康;十年前,我总是忧郁自卑心怀渴望,十年后,我懂得人生无常妥协忍让;十年前,我并不知道十年后的我会怎样的游荡人间,十年后,我想念十年前纯真看着天空的少年。
十年,一梦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