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红晕浅浅地染在西山,街道逐渐被奔腾的车流充斥。青年晃晃悠悠地荡出办公楼,寻思着哪里消磨时间,错开喧腾的晚高峰。或许是这家咖啡店实在过于偏僻,以至于这么多年的下班闲逛今天才一睹其芳容。店里没什么人,只有角落里坐着位扎着马尾辫的女孩,捧着杯牛奶对着窗户发呆。光线昏暗,只是觉得马尾辫很漂亮。“一杯苦咖啡。”找了个靠窗的位置,青年盯着熙熙攘攘的车流不知所想。
“打起精神做好笔记,不在同一平面的两条既不相交又不平行的直线叫做异面直线。”老师敲着黑板在讲台上说得神采奕奕,无奈我昏昏欲睡。每天机械的上学,回家,何尝不是两点确定一条直线呢。学生们从城市的各个角落画出一条射线,在学校交错,又重新分散到远方。说是交错,其实也未必,我们大多互不认识,或许从某个角度看,我们在一点相遇,而视角一转不过是不同平面交错纵横的线条罢了。殊途同归,其实大多数只是越走越远吧。若真的能在大千世界碰到一位同路人,可谓是极其幸运吧。毕竟我们是选择题只有四个选项也蒙不中正确答案的人啊。我下意识地瞟了一眼邻桌,同样是昏昏欲睡,手里还轻轻握着瓶牛奶。柔顺的马尾辫散落在脸上显得一丝狼狈。我微微笑,不可谓不幸运。
很庆幸我能有这样一个朋友,她人际关系处的很好,也令不善言辞的我在班里混了个半生不熟。她喜欢没心没肺地疯闹,也偶尔会在某个夜里突然惆怅,没完没了地向我吐槽谁谁坑她太惨,如何腹黑。如果说两条路真的能够重合,那我和她的方向大概相差不多。腹背受敌总是令人难堪,我却放心地把后背留给她。“再耽误大家两分钟时间,我把这点讲完就下课。”在下课铃里,我茫然地翻着笔记。
半瘫在课桌上,我习惯用课间如此小憩。恍惚里,发小在我半蜷的手心塞进一张纸条。我慢悠悠地抬起头,同时很默契地悄悄把纸条捻开。高中生对于这类动作,大多都是配合得炉火纯青。“他就是个心理变态,别人越伤心他就越开心。”字体很秀气。我微微摇头,在这个班我确实处得不尽如人意,要是交际能力像旁边的那位就好了。“说我的吧?毕竟我实在懒得关注班里每个人的情绪变化。谁给你的?”发小木木地看着我,指尖轻轻地敲击她的桌面。“哦。”或许我比他们想象中的淡定了许多。只是那天晚自修我只字未动。
“记得你也很烦别人在背后说你坏话吧。巧了其实我也是。我没资格斥责别人对我的评论,只能简单地判定两条直线可有交点。道不同则终归殊途,再见。”我并不是一个脾气特别好的人,但那次只是无力,燃不起半丝火气。客气地道了别,然后就在对方的好友名单里失去了踪迹。再一次交流已经临近毕业,我在一张同学录里写着:
我们终于彻底殊途,
你的路途中,看不到我的苍老,
我的方向里,也看不到你的微笑。
毕业多年之后,我终究和往日地死党们失去了联系。
车流渐稀,街道上走着三三两两晚饭后出来散步的人。青年走到柜台,轻声对店主说“请给角落里那个扎着马尾的女孩一杯苦咖啡,一起算账。”店主似笑非笑,“要告诉她是你请的吗?”青年推开门走进繁杂的街道,“不用了,不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