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gevil

文/屿桉

宽敞的房间内，很多人整齐地排成几列。他们面无表情，没有人说话。四周静悄悄的。

也不能算是人类，毕竟他们已经死了。

死去的人可以选择进入轮回重生，也可以选择成为天使，去帮助颓废不堪的人类走出困境。

成为天使可以保留一部分记忆，而选择轮回的人只能忘却所有。这也是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愿意成为天使。

每一个天使都会有一个编号，也相当于他们的名字。大家都是红色的眼睛，金色的光环，洁白的羽翼。没有编号都无法分辨谁是谁。在这里，他们生前的名字已经不做数了。

编号N557选择记住的，是他最爱的人——文。

空荡的地铁车厢里，只有零星几个晚归的上班族昏昏欲睡着。

N557仔细地端详着他要帮助的这个人类——辰。灰褐色的头发，安静睡着看起来还挺好看的。在来之前他大概了解了一下辰的基本情况:单身，普通上班族，被领导欺压不敢反抗，每天都得加班。父母身体不太好，辰也不想让他们再担心他。身边也没什么朋友……简单来说，就是勉强温饱，生活潦倒，快要崩溃。N557有点同情他。

巧的是，辰是文的仇人。不过N557并不知道。

当辰醒来时，赫然看到一个天使在他面前盯着他看，眼睛瞪得老大，快要叫出声来。N557忍俊不禁，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说:“嘘，别说话，只有你能看的到我。我是天使，编号N557，是来帮你的，以后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跟我说。”

辰愣愣的，大概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天使吓到了。过了好半天才说出一句:“那你是要跟我回家吗？”N557笑着点了点头。“不用费劲跟他解释太多，挺不错。”他这样想。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辰对他说的话却不少。也许是忍了太久的原因。

倾诉本身就是一种很好的缓解压力的方式，N557都不需要怎么安慰辰，只需要听他讲就好了。讲完后辰的心情都会舒畅很多。

“哎，你会走吗?”辰坐在沙发上，突然一问。

“会啊。”N557顿了顿，“等你彻底好起来，我就该走了，去下一个需要帮助的人类身边。”

“哦……”

此后一片静默。

“你快来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快人心的事儿。”辰大声喊着。

“怎么了啊？”N557好奇地凑过去。

他看到一个女孩子躺在病床上，一条腿被吊起。她长得很像文。N557的心揪了一下。

“这是我一直以来的仇人，这两天出车祸了，大快人心啊。报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辰大笑不止。

“她……叫什么。”N557不管辰的兴奋，紧张地问。

“文。”辰笑着说，“你看她那……”

“闭嘴。”N557狠狠地掐住了他的脖子，冷冷地说。

辰也是第一次听到他那种声音，冷得令人发颤。他大叫着挣扎。

“别动。”

辰终于听话地安静下来，N557的手稍微松了一点。

“你听好了，文，是我最爱的人。你，再说一句她不好，那，我送你去死。”他说这话时的语气狠得似乎可能把人撕碎，却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最后几个字咬地尤为重。

“你是不是有病啊，她是我仇人和你爱她有什么关……”辰还没说完就被N557按到了地上。

他拿出一根长棍，棍的一头是很锋利的刀片，轻轻抵在辰的脖子上，眼神中充满了仇恨与果断，他没说话。

这棍原来是用来应对紧急情况，保护辰用的。

辰也不吭声了。

锋利的刀刃泛着丝丝寒意。N557一划，献血喷涌而出，他的翅膀被沾染成了血红色，跟他眼睛一样的颜色。

辰很快就没了气息。

他死了。

N557找来针线，将他的眼睛与嘴缝上。针线一下一下穿透他的肉体，成W的形状。“我要你永远看着文，却永远说不了文……”他自言自语道。

他专心地干着这项工作，有一种说不出的享受之感。他满意的勾了勾嘴角。

此时此刻，他就是一个恶魔。

N557用一根红绳子系在辰的脖子上，将他吊了起来。

N557不再是天使了，他没有了光环与翅膀 只剩下满身血色。

他面前是一张判决书。他的眼神恢复了平静，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字。

他要在“忘却所有进入轮回”和“守住记忆与世隔绝”中做出决断。

他认罪，不过为了文，他觉得值得。

“如果我选择消亡，可不可以保文一生平安?”他问道。

一阵寂静后 判决书上的字变了。十天之后，他就会消失，完完全全地消失，所有人都会忘记他，文也是。

而这能换文一生平安。

他甘愿。

这十天里，他都在看着文。即使她看不到他，最后也会忘记他。

文也不知道他爱她，他还没来得及同她讲，就死了。这也是他一生的遗憾。

十天到，他的身体变得透明。他消失了，没有人记得他。

不过他是看着她的笑走的，起码在最后一刻，他是开心的。

一念成仙，一念成魔。

他爱她。

他那么爱她。

他那么那么爱她。

N557因为爱，由天使变成恶魔。

这样几近疯狂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