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看到一篇写郝寨一中的文章,深受触动,颇有同感,激起了我写一写母校城郊一中的冲动。
因为那里,埋葬着我逝去的青春。
莎蒂·琼斯在《除了青春,我们一无所有》中写道:
青春从来没亏待过我们,只是我们亏待了青春。文字太轻,回忆太重,请珍惜或怀恋,我们永不再复的青春。
去疯去爱去浪费,去追去梦去后悔。
被父母忽视和误解、被同伴欺负、被邻居讥讽,找不到一个可以拉一把的人,我们也曾有过这样的年少时光。
是的,文字太轻,回忆太重,让人无处下笔。
我虽一直住在这座小镇,却再也没有回过母校。傍晚十分,我特地绕到河南街,想去看一看阔别21年的城郊一中。
走近学校大门,眼前的景象,熟悉而又陌生,心中突然一阵紧张,有一种“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的感觉。
抬眼望去,记忆中高大雄伟的学校大门,如今却显得矮小而破败。
如果在二十年前,这个点儿正是下午放学后的时间,校门外的两边应该是摆满了卖饭的小摊。两毛钱一个的馍,一掰两半,夹上两毛钱的菜,再盛上两毛钱的稀饭,这就是一顿晚饭了。同学们三三两两地或蹲,或站,一边吃,一边说笑着。
今年年初,我在河南街碰到一个当年在大门口卖饭的阿姨,她居然认出了我,我们相视而笑,她高兴地说:“原来是这妮儿啊!”这句话让我感动了很久,没想到二十年了,她还记得我。
收起思绪,仔细辨认大门上的牌子,上面写着:“赵河街道第二中心小学”。这里的前院原是河南街小学,后院原是城郊一中,如今是五六年级的集中点。
从大门进去,里面与记忆中的样子似乎不太一样,我甚至有点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因为门里边这个通道又窄又短,但在记忆里它可是一条宽宽的,长长的大路。
不知是因为它变小了,还是我长大了。
校园里,孩子们在喧闹着。
突然,我发现路边靠着个废弃的牌子,上面写着:“社旗县城郊乡第一初级中学”,那感觉,像是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我赶紧走上前去,欣喜若狂地拍下了这张照片,生怕它会忽然凭空消失。
左拐,走进后院,高高的矗立的旗杆,曾经宽阔而现在看起来小小的校园,那是我们周一早上升旗和平时做操的地方。
夕阳的余晖下,一阵热风乍起,把落花般破碎的流年,吹洒一地,散落在校园的每一个角落。你,我,他,我们,还是十三四岁的样子,没心没肺地笑着,叽叽喳喳地交谈着,从记忆深处款款走来……
我仿佛看到小李校长站在旗杆下讲话,字正腔圆。仿佛看到校园中间搭起的元旦联欢会舞台,身穿黑皮衣的崔老师把瘦小的杜同学抱上舞台,二人在台上合跳起霹雳舞,台下赞叹声、掌声、欢呼声一片……
这些年,一直没有见过杜同学。前年一次偶然的机会,加了他的微信,从头像上的照片看,高高胖胖,完全认不出来,需仔细辨认,才能从眉眼间依稀寻到几分当年的神采。
文娱委员刘同学,浓眉大眼,偏分头,头发一丝不乱,小镜子绝对不是白照的。作为学校的风云人物,他一直引领着学校时尚界的潮流,自信爆棚。论长相——那是风度翩翩;论唱歌——那是深情款款;论学习——那还是不要提这茬儿了。如今,他早已博士毕业,在市里的重要部门任职。但行事风格却是几十年如一日,从未改变,属于稳定性比较强的人。也给我们留下了那个时代独有的深刻印象。
班长秦同学,学习不错,能说会道,长得颇似周华健,也喜欢唱周华健的歌。当时流行周华健的《刀剑如梦》、《让我欢喜让我忧》,经常听到他用故作深沉的腔调唱着“就请你给我多一点点时间再多一点点问候,不要一切都带走……你这样一个女人,让我欢喜让我忧……”你还别说,班长唱歌的调就是拿得准。直到如今,一说起周华健,我就立马想起他来,一听到那些当年流行的老歌,我仿佛就立刻自动穿越,回到那个年代,回到城郊一中。
小眼睛的王同学,瘦瘦的,留着当时时髦的郭富城头,一向笑眯眯的。因为绊到铁丝,摔了一跤,把门牙磕掉了。至今两颗洁白无暇的假牙还坚定不移地站在他的门牙槽里,看门把风,以假乱真。
闺蜜徐同学,是我最好的朋友。晚自习放学后,校园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她经常站在教室外面等我——无论多晚。记忆最深刻的是在一个炎热的夏天,期末考试前一天,晚自习放学后,她搬着一摞书,在黄色的灯光下等我出来。同学们都陆陆续续离开,住校的男生已经开始拉桌子,铺床。她一直不急不躁地站着等我,那种情景和感觉,定格在我的记忆里,永远难以忘怀。
这么多年,她依然如当初一般简单、朴实、宽容、上进。走走停停,离离散散,直到今天,她依然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没有之一。
那时候,三粉市场里有很多露天的卡拉OK,晚自习放学,走在路上,偶尔还能听到老师们的歌声。《杜十娘》、《东南西北风》、《忘情水》等等一大批流行歌曲就是这样被我们天天晚上听,一直听得大家都会唱了。听说常老师、赵老师们还经常去跳舞,可惜没有亲眼所见,实属遗憾。
当时学校年级最大的是孔老师。他瘦瘦小小,尖尖的下巴,戴着一副厚厚镜片的老花眼镜。在一次作文中,我用到一个词语“大跌眼镜”,被他用红笔圈住,打了个叉。可能他真的怕自己的眼镜被跌破,所以对这个词语表示强烈反对。哈哈,开个玩笑!但我对此始终疑惑不解,一直想问问他:我这个词用得有问题吗?
这件事情,虽然已过去二十多年,但我始终记忆犹新。不知道以后是否还有机会见到他,无论见面与否,问题已经过期,答案不再重要,只希望他健康安好。
政治李老师,戴着一副眼镜,声如洪钟,行如流星。最擅长无影脚,男生在其面前温顺如小绵羊,我们班的纪律也是出名得好,各种比赛我们均能拿到奖项,谁敢说无影脚不好呢!
最难忘的还有语文贺老师,经常放学时还要拿几本作文回家加班批改,这种敬业精神值得我终身学习。她的励志金句“无志之人常立志,有志之人立长志”,我一直谨记在心,不敢忘记。
有一次,她在班里读李同学的作文,其中关于娶媳妇的句段惹得全班同学哈哈大笑,贺老师也和我们一起笑作一团,眼泪都笑出来了。这也让我们看到了一个平易近人,有烟火气息的贺老师。
前几年,我曾多次打听贺老师的消息,很想去看看她,都没有结果。
岁月不饶人,作为学生的我,年近不惑,华发已生,仍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再见到我最尊敬的、梦萦魂牵的贺老师。
突然想起晏殊的一句词,“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
你看,校园里成群结队、大呼小叫的孩子们,朝气蓬勃,像极了曾经的我们。
二十年前,青春年少的我们,也和他们一样,有点痴狂,有点羞涩,有点无助,有点伤感,又有点对生活的无限憧憬和向往。
然而,学校已经搬迁,我们也都改变了模样,昨日的繁华与辛酸都已淹灭在光阴深处。
岁月更迭,人事代谢,多年以后,回头来看,才发现,走过的脚印早已无迹可寻,那个最初让你怦然心动的人,也早已面目全非,流落天涯。只留脚下细小的尘埃,诉说着无尽的哀伤。
这种感觉,或许只有一起走过青春的人,才能懂。
可能青春就是这样,过程那么喧嚣,最后却沉寂到无人知晓。
只有我们自己知道,我们把最好的年华献给了一起吹过的风,把最美的青春,永远留在了城郊一中。
还好,我们曾经在一起。
依依不舍地走出校门,回过头来,最后再拍一张你的样子。
母校,请收好我们的青春。愿我们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