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婚礼有白芷的默许,有帝君的强压,当然,乐胥娘娘是高兴的,所以,白浅再不愿意,也是如期举行。
新娘子进门,白浅赌气回青丘了,夜华追了下去,阿离送给绿袖一麻袋的毒蛇、毒蝎、毒蟾蜍。绿袖在新房里,用毒物摆下皇舆万全阵,阿离想看绿袖的惨状,偷偷溜进洞房,一脚踏进阵中。
知道比被毒物咬更可怕的是什么吗?是那些毒物张大了嘴巴,想咬却未咬的那一刻!阿离大哭,引来乐胥娘娘他们,绿袖说了,想要阿离不被咬,把夜华交出来!
夜华、白浅闻讯赶来,夜华恨声道:“绿袖,尘世情缘尘世尽!那只是历劫……”
那一世,蜀中眉山,绿袖是家中的幺女,父母俱丧,由姐姐、姐夫抚养。
姐夫邻家有一个小哥哥,姓苏,每日在松下读书,他有好看的,俊郎的笑容,一袭青色绸衫,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华。
绿袖像一头害羞的小鹿,总是躲在墙的这一头,听小哥哥读书,偶尔踮起脚尖,偷瞧一眼,又怕被小哥哥发现。
小哥哥离家去国子监读书了,绿袖总是魂不守舍的。某日姐夫喝醉了,或是想借酒干一些~猪~狗~不~如的勾当吧。
绿袖果断抓起门阀,敲断了姐夫的腿,然后跑了。
绿袖上京去找小哥哥,对于绿袖而言,这其实是一种私奔行为,她不懂,私奔是要一男一女两方同行的。
到了京城,绿袖连国子监的大门都进不去,盘缠用光了,找不到小哥哥,只能去找工作。一个老妈妈把她带回了家,让她照顾她们家受伤的少年。
那个少爷就是小哥哥,他从楼梯上滚下来,敲到脑袋,变得痴傻!
绿袖用自己全部的热情照顾小哥哥,小哥哥很依赖她,绿袖出去买个东西,他会坐在门槛上等,任谁劝也不肯回屋。
绿袖便给他做走马灯,爬上树梢给他摘番石榴,给他做风车,呼啦啦的转……京城来了名医,给小哥哥针灸,小哥哥的病情,略有好转,名医让家人带小哥哥去江南,找他的师兄。
绿袖想要随行,老妈妈给了她一些钱,让她去置办行装。可等她回来,小哥哥和家人都走了。
绿袖走得太慢了,对他们而言,绿袖只是一个花钱雇的小丫环,断没有主人家等丫环的道理。
绿袖的钱不够,去不了江南,她在京都继续给人家当小丫环,想着攒够了钱,再去找小哥哥。
可姐姐病了,姐夫瘸了一条腿,又惹了官司,没处落脚,来京都投靠妹妹!妹妹带姐姐去找那位名医……
名医很贵的!
绿袖问主人家借钱,主人家笑得意味深长,“你想要钱还不容易,晚上来我房间拿。”绿袖小,不懂这个意思。
那个主人是个~禽~兽~,他把绿袖搞得遍体鳞伤,绿袖越挣扎,他越兴奋,那天晚上,她仿佛听到了,希望在幻灭的声音,那个身体,她原本想留给小哥哥的。
事后,主人只给了绿袖很少的钱,把她赶出家门。姐姐要活命,姐夫不停的压榨,绿袖能怎么办?
她成了京都最红的花魁。
那一年,姐姐过世,绿袖送姐姐的棺椁回原籍,瓜洲渡口,长夜寂寂,绿袖在船中抚琴,邻船秀才相扰,深感琴声优美,请绿袖一见。
碧海青天,星光璀璨,绿袖头簪草花,一袭素服,从船中出来,看到小哥哥站在众人中间。
皓月当空,夜空深遂,绿袖坐在船头,给他们抚琴,原不敢相认,小哥哥问她,“你是不是照顾过一个受伤的少爷……”
绿袖只说他们是邻居,照顾他也是机缘巧合,事隔多年,不必放心上。
少爷进京都是赶考,执著的问绿袖住哪里,绿袖说了一个地址,少爷表示,一定会去找她。
绿袖把姐姐送回原籍,匆匆赶回京都,给自己赎了身,等少爷来找她。
绿袖十二岁便奔向他,十九岁开始等他,等到三十一岁,少爷一直没出现。绿袖想,也许,找她什么的,不过是一句戏言,许是发现了她的身份,许是,对他而言,绿袖只是一个丫环。
三十二岁,绿袖嫁人了,一个年近半百的官儿,虽不是绿袖想要的,但他对绿袖真的很好。
新婚第二天,官儿的女儿,女婿来给她行礼,绿袖发现,造化弄人,小哥哥竟然是官儿的女婿!
官儿问她,是不是故意报复小哥哥,绿袖摇头,“我爱他,于他什么相干,怪来怪去也怪不到他的头上。”
绿袖离开了那个家,回到原籍把余生过完,她一直记得,少爷说过,会来找她。
四十五岁,绿袖在贫寒交迫中死去,时隔一年,一缕芳魂回蜀川。
细雨蒙蒙中,低矮的茅屋只剩四面土坯墙,扒开一人多高的荒草,凡胎兀自陈尸床头,皮肤粘连着骷髅,渗着绿色的液体,上面爬满了尸虫,紧握不肯放手的,是她临摩的《黄州寒食帖》。
绿袖给自己收~了~尸,坐在坟茔边发着长时间的呆,也算是一种解脱吧!最后那几年,吃糠咽菜,百病缠身,活得不如一头~牲~畜,全无尊严。
她等了小哥哥整整24年,从青丝到白头,她知道小哥哥不会来,可她就是不甘心……
绿袖以为,凡尘一世,夹杂着身份地位,有太多的无可奈何,只能爱而不得。回归仙位,他们之间,再无阻滞。
她应该去看《莺莺传》,元稹与崔莺莺也曾海誓山盟,几晌贪欢,不知天地为何物。一朝离别,立刻娶妻生子。
元稹告诉世人,莺莺是尤物,不祸害他,也会祸害别人。偶尔酒足饭饱,想见莺莺一面,莺莺拒绝,元稹感慨,“她竟不纠缠!”
彼时,也是愁怅满怀,情真意切!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都是读书人,自古侠女出风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