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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姐并不是我真真的姐姐,是在我人生的特殊阶段里,出现过又消失不见的女人。我在上一篇故事里写过,读高中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是很厌学的。高二的上学期,背着父母,买过一张从汉口到拉萨火车票,坐上年迈的绿皮小火车,经过了很多城市和村庄、高山以及湖泊。大部分时间,火车是在一片荒野里,太阳和月亮很有规律的升起又降下,一直持续了三天两夜
阿姐就是我在火车上认识的一个女人。她是个穿着很朴素,化着淡妆,算不得漂亮,好在有一头很长乌黑的头发,用一条简单地粗布头绳将头发束起,便衬托得与众不同起来。
因为我们都是独自一个人出行,没有旅伴,火车走到郑州地时候,便开始熟悉起来。在阿姐地讲诉里,她的出身其实并不算好,只是普通的渔民家的大女儿。读书虽然不错,但是读到了高二时,便因为两个弟弟还要读书,家里无力维系,她只能主动选择辍学打工养家。
丈夫是个同县的男人,也是一个贫困的门当户对的男人。他们地恋爱,是因为同在一个福建晋江的一个鞋厂做流水线上地工作。每天都要工作上14 个小时以上,靠着加班费才能多赚上一些,工资大部分都要寄回家里供两个弟弟读书,剩下的部分只能维持着简单地生活,除了工服就是两身穿了 3 年多的衣服和工厂食堂里重复来重复去的饭菜。
他们恋爱的那段日子,并没有太多很浪漫的东西,没有电影院、更没有西餐厅里五分熟的牛排,也没有很隆重的玫瑰花铺满她常回宿舍的那条路上。他只是会很固定的等在她下班的路上,送一份水果,也可能是一份打包的卤水拼盘或者是几件简单的日用品。
放假的时候,他们会一起去逛厂区外的小街,大部分时候,他们逛了很久,也只是会买上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只会在很累的时候,买上一串糖葫芦和一份用米浆蒸制而成的肠粉,两个人一起吃。那是一串串很甜很甜地日子。
他们最幸福的时候,是在一个广东的一个县城里,开了一家门店,经营的是化妆品,没有很明显的白天和夜晚,很辛苦。因为并没有太多创业的经验,又为了节约成本,门店的位置选的并不好,在一个县城的非核心商圈里,并没有太多顾客上门,她们又不懂得如何去引流。
他们只能印了很多宣传单页和体验卡片,宣传单页是在街上逢人便发,很多时候外出吃饭的时候,都会揣在兜里,只要碰上能够搭上话的人,都会塞过去一份。
卡片是要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小区保安开始打瞌睡地空挡里,他们开始一个楼一又一个楼的,往有钱人的门缝里、汽车的雨刷上塞上体验卡片。有时候,会被小区的保安发现,被追上几条街,更多的时候被打扰的人,会打过来电话,把她骂上很久,她只能唯唯诺诺地道歉。
那个时候,阿姐总是最后一个从店里下班的人。回到家,不管多晚,她都要等到男人回家,不管有多么饥肠辘辘,有好吃一定要等他回来一起吃。她在店里由于需要给顾客按摩,肩膀常常会酸痛地抬不起来,他会很体贴的用一双粗壮的手,轻揉到半夜。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好几年,后来公婆从老家搬过来和他们一起生活,他们开了5家门店,生意生意也越来越好,从县城里把店开到了市区里。阿姐白天在店里忙着服务顾客,晚上回到家照顾着一家人地起居生活。
男人回家的的时间越来越晚,甚至很多时候都是整夜不归,他的嘴里总是有应酬不完的事情。身边的闺蜜一开始只是委婉的提醒她,多留意男人地生活,她只是一笑而过,她对丈夫有着足够多的信任。
她总觉得,他们拥有过太多共同地经历,而这些共同地经历会像是强力胶一样,把他们粘合地密不可分。后来,店里和她要好的员工也开始提醒她。直到有一天,手机上绑定了和丈夫的关联银行卡,收到隔壁城市一家高档酒店的消费记录。她才慢慢开始变得警觉起来。
她买了最早的火车票,去隔壁的城市。在只有一个小时地路程里,她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看着不断有街市和村落被火车甩在后面,那些可是他们一起手牵手走过很多遍的街市和村落。她想起了,很多他们在一起的日子里,那一幕又一幕的,都留在了火车驶过的城市里。
在酒店里,因为手机也有消费记录,很容易就找到客房服务员,以遗留房卡的理由,打开了房门,映入眼帘的是:丈夫赤裸着有些黝黑地身体,他早已没有年轻时候地壮硕,小腹开始隆起,前额的头发也少了许多。
他半躺在一个有着白皮肤地女人身体上,她的身材其实很好,凹凸有致。刺青师很好的利用了她胸前的地形,在她左胸上纹了只蓝蝴蝶。她只给她爱过的男人看。她脸上的妆容也很得当,尤其是嘴唇很烈艳,像一朵开得最盛地路易十四玫瑰。他睡在女人柔软地怀里,像是睡在一池吹皱了地春水里,很安稳。阿姐认出这个和丈夫合作开店的女人。
女人看到了阿姐,下意识用左手拉起一旁的被子,用来遮掩两具赤裸地躯体;那双食指上戴着枚宝格丽孔雀绿钻戒指地右手,很大力的推了推熟睡中的男人。他或许是刚才早已经用尽了所有地力气,还有细微地鼾声,睡的很沉。
阿姐没有闹,甚至没有说一句话。她没有和电影里演的女人一样,一个箭步向前,凌空飞起将女人一脚踢飞或者是紧紧拽住女人的头发,转上很多圈,最后在她脸上留下几道罪恶的印记。因为常年在门店服务顾客,她早已经磨练成一个情绪稳定,好脾气的女人。她一个人走开了,随手关了房门,在丈夫没有追上来之前。或许丈夫也不会追上来,这些都不那么重要了!
阿姐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去的火车站。她只带着躯体出门,把自己魂魄留在了那间屋子里。她想买一张回去票,或者是随便买一张去任何城市的票,随便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住一段时间,住上很长一段时间,一直到把所有对自己不利的东西都统统忘掉,再到正常地生活里。和丈夫相安无事地生活。
她坐在候车室的椅子上,一直坐到第二天的天亮,她好不容易闭上眼睛,打了个盹,那只赤裸身体上生长地蓝蝴蝶,总能气势汹汹地闯进她的脑子里,占据她地身体。这两具赤裸地身体,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不管是她在门店服务顾客时,还是在准备给公婆做饭的时候,总是会措不及防地出现,纠缠着她。
他们离婚了。阿姐并没有做太多的纠缠,庆幸还没有孩子,也少了一个无辜受伤害的人。公婆是很老实的农民,用一串串很长的眼泪,挽留着阿姐。阿姐从那座他们共同买的别墅里搬了出来,把一切和他有所牵连的物品,统统丢掉。她只是要了一些现金和保留了一部分门店的股份。
阿姐患上了焦虑症。回了老家,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那个叫“老家”的地方,是我们不管遭遇什么样的挫折,都是最后一张温暖并且牢固的床。阿姐的老家是在一座岛上。早两年里,父母带着弟弟们搬进了她买的城里的房子,大部分岛民也都搬进了城里。只剩下一些靠着打渔为生的客家人,住在离岛不远的船上,还有一些年迈的不愿意离开的老人。当然,还有一些不愿离开或者是也并没有什么地方可去的宠物猫和狗。
她的祖屋是用一些绿石砌成,3间主屋,用一个算不得大的院子围起来。有一年多的时间,她都没有下岛,依靠着童年记忆里地暖心事,看着宫崎骏很多温暖的动漫,独自生活。除了父母和两个弟弟以外,只剩下公婆偶尔会联系和一个要好的女闺蜜,没有人知道她的存在。
岛上遍地都是绿石,房子都是用整块的绿石堆砌的,格外挺拔坚固。岛上已经少有人烟,兔子和雉鸡以及藤蔓植物填补了人类的空白,占据着大部分岛屿。藤蔓甚至是占领了所有的墙壁,星罗密布的像是一条条房屋连接大地的筋脉。阿姐常常会想,它们会不会在某个月圆之夜,度满修行的劫数,真的可以从土壤里拔出很长的腿,走进海里,对月流珠,述说它们很久远的过往。然而,在我国家里,建国以后是规定动植物不可以成精的。
岛上的兔子和雉鸡只能喝着海水长大。由于土壤是岩石地质,淡水是很难储存的。它们和甘肃会宁人一样,喝点淡水就算过年。以至于阿姐听它们说话时,嘴里都有一种海水的腐乱味,它们的牙龈也退化的格外快,以至于偶然寻觅到野生的萝卜都需要小心翼翼地吞食。这很痛苦。
阿姐常常坐在石屋前,看着这些习惯在午后喝完海水,聚集在高处的岩石上,午睡的动物们。偶尔有一群海鸥飞过,是那种飞南闯北,见过世面地海鸥。这个时候,它们很惆怅,海鸥讲述地世界,它们很向往。海鸥驻留的时间通便都很短暂,小岛又恢复到以往的平静里。
阿姐在石屋前,把母亲种菜的园子又重新开荒出来,用来种菜也种花,甚至还心血来潮的种了一棵桃树。第二年的春天,桃树还真的稀稀拉拉地开了十几朵花,粉嫩嫩地粉色小花,只是在夜晚里起风又全都落掉了。
住在岛上,并没有太多社交,只是每个周末父亲都会带着弟弟上岛,住上一晚,给捎来一些生活必须品。大部分时间,她都是一个人。她就会把胸罩脱掉,内裤也脱掉,穿着很宽松地衣服,也不化妆,头发用粗步条束起。没有了这些束缚,她每一天都很放松。
天气不好时,她坐在屋里喝茶、吃一些自己做的甜马仔;天气转晴,就在地里干活或者去几个特定的地方去给流浪的猫和狗,投喂食物。她在午睡的时候,总能梦到自己的脚变得很长,长到大部分都伸进了土里,她梦到自己变成了一颗桃树。
她甚至可以听到:屋檐下地麻雀说,它们去年结交的燕子,今年的冬天要在南方举办婚礼。它们得赶着回去参加,以至于雉鸡都没有时间去请教它长距离飞行的难题。她听到:兔子喜欢上了海里的一条鱼,它坐在月亮下,对着海磨了一夜又一夜的牙;雉鸡总有很多抱怨,下雨的天数越来越少,它储存的淡水坚持不了太久。
小岛外的海水是深蓝色地,是那种小时候阿姐用过的蓝墨水一样的颜色,涂在画册上,就会有各种各样的图案,让阿姐想起了很多小时候做过的事情。天热的时候,岛上会上来一些人,有一些临时开放的民宿,有喜欢海钓的中年男子会呆上一阵子,他们肤色黝黑,傍晚皮肤会闪闪发亮,为夜晚觅食地兔子照亮回家的路。
也有年迈的夫妻上岛,大概是他们年轻时就住在这里。他们习惯地手拉着手,含情脉脉的那种,他们的皮肤很松弛,笑起来的时候,笑容有些弯曲,简单寒暄,并没有询问阿姐的婚姻的状况,也没有一个等待成婚的儿子。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整整一年。直到有一天,她做化妆品时,认识的一个女性朋友,拉她进了一个做化妆品售卖的群,后来她才知道就是微商。群里的姐妹们,大多都和她经历类似,曾经有过或者现在也有一个不怎么靠得住的男人,靠着在朋友圈卖些化妆品就可以过上很“体面”的生活。
这个品牌的创始人,是个很“温柔”地男人,他是受了某位神的指示,创建这个品牌,立志帮助全天下的女人,过上很富足的生活,做一个精神和物质都很独立的女性。
他很懂女性,几万块钱就可以买一个“董事”的名头,并且会很贴心的拉个公司所有股东服务你的专属服务群,每天在群里面嘘寒问暖,带着姐妹们穿着光鲜,去很多大的城市里的高档酒店里,走着很长很长的红地毯,检阅着那些印有她们图像的华丽照片。
没有任何意外,阿姐囤了很多货,也发展两个弟弟和仅剩的一个闺蜜囤了很多货。她们并没有迎来所谓的“高光时刻”,公司的提现平台,再也提不出来钱,那个志向很大的男人,便又接受到神的别的什么启示,做了新的品牌。阿姐也在这场不成功的投资里,赔光了大部分积蓄。门店的生意,由于前夫疲于周旋在几个女人中间,生意早已日落千丈。
后来的后来,阿姐和我一样,坐上了这个三天两夜的绿皮火车。她从那个小岛上走了出来,她从那段不愿意想起的过往里走了出来。她和我一样,在一本书上知道,这辈子一定要去一次的地方,一定是西藏,因为那里离天空最近。阿姐一定是看过《天龙八部》,阿朱给乔峰描绘的理想蓝图:去草原牧马放羊,与世无争,逍遥自在。
有人说过,去西藏的人,可以分为三种:第一种是失恋的人,要去西藏净化心灵;第二种是生活迷茫的人,需要用一次旅行,去西藏看名山大川,来振奋自己;第三种是想挑战自我的人,西藏海拔极高,高原反应能给人带来的独特体验。总之,不管是那一种,回去以后,都可以重新开始一段崭新的生活。
我和阿姐结伴,在傍晚里辗转来到布达拉宫的山脚下,我们和很多旅客一样,蜷坐在山岗上等着天空变明,抬头看着月亮和漫天的星星。半夜里,我侧身看了阿姐的脸,一缕月光坠落,掉在她半边脸上,打湿了她的眼角。早晨四五点钟,我们听见远处的山外,有一阵风闯过来,有叮叮咚咚的声响,是去天葬的队伍经过这里。
坐了一个晚上,早已饥肠辘辘。我们走到山下的小店里,喝了酥油茶和糌粑。小店里,放着朱哲琴的《阿姐鼓》。小时候,听过她的《一个真实的故事》,是讲一个女孩和丹顶鹤的温情故事。而《阿姐鼓》背后的故事,是一个讲诉西藏的古老故事,要沉闷很多。
歌声从廉价便携式的音响里,传递出来。音响并没有四条牢固修长的脚,小吃店的外面很空旷,歌声摇摇晃晃的。很低沉,像是一枚绣花针,明晃晃的,随时都可以刺破人的咽喉。
小店的老板,是个简单的女人。她没有足够的时间,去顾及别人的感受。歌里安置的故事,惆怅的哀愁,她毫不留意。店里的客人依然稀少,她对着手机打发过于充裕的时间。
我和阿姐在这歌声里,看到这高耸的雪山之下,有一座很高大的庙宇,传来一声声悠长地鼓声。我们去到了,很久远的西藏,久远到有两百年,那么久。那个时候的西藏,到处是一片贫瘠和宗教伦理的压迫。喇叭教,是个邪恶并且残暴的狂热宗教,热衷于收藏纯洁少女的皮,尤其是处女。他们习惯,将少女白皙并且柔滑的皮肤,制作成祭神的鼓。
他们固执的认为,只有纯洁少女的皮,才可以搭界阴阳,才可以歌颂他们的菩萨。这很愚昧,很无知。《阿姐鼓》里的女孩,在一场蓄意的意外中,失踪。她原本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她的失踪很快就被父母遗忘,填饱肚子在那个年代里最要紧的事情。只有孪生的姐姐惦记着她的消息,姐姐翻遍了他们常去的所有的山岗上,躲过的草丛里,她边走边哭,很快就耗尽了所有眼泪,还是一无所获。
十九世纪的西藏,有着很多高高大大地庙宇。青青的灰,苍苍的白地庙宇。一个肮脏的教徒,穿着灰色的袍衣,肩膀上扛着瘦弱的女孩,走进城市中央的庙宇里。他的神情很平静。他早已经习惯。他的眼睛里有火,橙色的瞳孔,汹涌的火光,很炙热,随时都可以把人吞没。橙黄略灰的楠木贡台,纹理很清晰,木头里还有淡淡的清香味。
女孩由于长期营养不良,身体很单薄。僧侣们简单仓促地祷告,算是对她的一生有了个交代。她的血液汇集成一条河流,很鲜红,楠木有着阵阵清香,楠木的清香和血液的腥味在空气里打架。女孩的身躯,越来越虚弱。直到她眼神里的光,完全消失在僧侣们的眼睛里,和天边交错复杂的云朵一起,被淹没。疼痛,她无法再体触。
夕阳华丽无比地黄昏,我和阿姐坐在姐姐和女孩,常常一起玩耍的后山坡上。看着女孩的身体变成僧侣的一面鼓,灵魂化成了后山坡的一株达乌里秦艽花,那是一种一株有数朵,花冠深蓝色的花。
天边的云彩和女孩的眼睛一样,很暖昧。她总觉得,姐姐就住在天边的云彩里,注视着她。女孩也在一直找着自己的孪生姐姐。田野干枯的季节里,姐姐会酝酿一场雨,来接济她,让她开出深蓝色的花。
很多年,她不断地尝试将妹妹忘记。她试着将妹妹为她做过的事情,一件一件的说清楚,然后再无瓜葛。可是,一件又一件,密密麻麻,她的整颗心都被占据了。妹妹的失踪,像是一颗暗褐色地刺,随时刺痛她的心。像使命一样,越来越迫切,压抑得让她窒息。
山坡上,只有零散僧侣的坟冢,高高大大。有一座红房子,很唐突地矗立在深深的山腹里。房子上爬满了爬山虎,交错复杂,酒红色的。房子里,住着穿黑色衣服的女人。她是一个女巫。她的眼眶很黝黑,红色灯丝一样的血丝布满她的眼瞳。她试着央求女人,打探妹妹的行踪。
女人说,可以用她最珍贵的东西来交换妹妹的消息。她很贫瘠,几乎一无所有。她并不是一个干练有主见的女孩。女人提议,用她3年的时光来交换,并且是16到18岁,烂漫的青春。她做了简单的挣扎,很快就答应下来。女人很心满意足,清了清嗓子,诵念着,嗡嘛呢叭咪哞,没有停下的念头。风和云朵都变得柔情起来。
她顺着女巫的指引,看到山下的庙宇里,举行着隆重地祭祀。殿堂的菩萨,受不得这份虚妄,容貌变得昏昏沉沉。天边传来了鼓声与歌声,很熟悉。
她一下子明白。她苦苦寻找的妹妹,早已变成了山下庙宇里的一面鼓。鼓声就是用妹妹的皮,剥下来,制成的鼓,击打出来的。连绵不断地鼓声,延续了妹妹的生命,恶生生的刺破她虚弱的心脏。她无法再克制。哭出声来。很快酝酿成倾盆大雨,淹没了一片对妹妹相思的心......
我和阿姐,下午动身前往扎什伦布寺的路上,在经过一个藏民的小院时,我们看到一位藏族母亲在给婴儿抹酥油。听着藏民诉起安抚已逝灵魂的早祷声,看着日光下双手拥抱着初生的婴儿,听完这个两百年前的故事。
那个下午,在尼色日山下,扎什伦布寺外的山岗上,下了很大的雪,我和阿姐站在雪里,听到大经堂里的鼓声阵阵响起。我想起了父母,他们一定和姐姐一样,到处寻找我的消息;阿姐,她还有牵挂她的父母和两个弟弟,她还有赔了钱对她毫无怨言的女闺蜜。我们和《阿姐鼓》里的姐姐一样,都不是了无牵挂的人。
我们踩在这片离天最近的陆地上,看到最后的死去和最初的诞生一样,都是很温馨的时光。也是在那一刻里,高原的强光早已经让我们的皮肤干裂,和很多人一样,感受我们所遭遇的苦难,在西藏的生和死的面前,都是很微不足道的。
想起来,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阿姐后面去了哪里,我并不知道。我想,她应该和我一样,更加热爱眼下的生活,当我们跑完一个马拉松或者爬完一座高山,看着前方这一条条路,一座座山,总也能看得更明白,看得更通透。
后来,我也机缘巧合下,从事了美业连锁的事业,并且做的越来越成功。有很多时候,我总能想起这个十几年前得开往拉萨的绿皮火车,想起布达拉宫的山下的夜晚,很亮的月亮和满天的星星,还有扎什伦布寺外的藏民小院和站在雪中的阿姐,他们像是一个很善意的的忠告一样,总能指引着我,选择走一条正确的路。
其实,这篇故事一个月以前就已经写完,一直没有发布。原因也很简单,我写的每一个关于女性的故事,结局似乎都算不得大圆满,有些过意不去。但是,想起来这反而更符合我们对人生的理解,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写这些并没有那么圆满的故事,反而是一种内心的善,是一种对可能误入歧途的人的一种劝勉。写完最后一段的时候,我抬头看到养在书桌上的雪柳,干瘪的枯木里抽出了很多绿芽,是一种很有血肉的新生。阿姐也是如此,只要从破败的故事里走出来,就会获得一段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