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谁说只有好事成双，坏事也有买一赠一
虽说夏柠不喜欢现在的学校，但夏柠慢慢地发现，就像喜欢会成为一种习惯，不喜欢也会成为一种习惯。因为关乎习惯与不习惯，只是时间问题。
熬过困得要命，低气压满格的早读。
这是夏柠初来时每一天打响学习革命的第一场硬战。
两节黄金时间里开设的课程，犹如电视上八点半的黄金独播剧场，常常稳坐收视率宝座。夏柠听得格外认真。
这革命的第二战，夏柠常常是战线轻松，战绩满满。
两节课过后的大课间，是革命战的战地休整。
大课间是二十分钟。相比八分钟的小课间，夏柠每天都会把宝贝的不行的大课间，分成大小不一的一块块去用。
心情跳到哪一块上去，就像抽奖被抽中哪怕最小的奖项时都会开心无比跑去领奖一样。夏柠都会趁着大课间的休息时间扔掉所有坏心情，给自己充上开心满满的电量。
毕竟革命第三战因为饿的咕咕叫的肚子，所以格外难打。
临近午饭前的课，夏柠满脑子都是中午吃什么的话题。其实压根儿都不用想，整个学校就一个食堂，除了每个学校都不少的清真窗口，其他几个窗口大差不差，无非米跟面这两种。
但夏柠还是觉得，吃饭这件事，绝非一件小事。吃得开心摸着肚皮，幸福感瞬间就能爆棚。
下午的革命战经常性的混乱不堪，战术安排不当。原因夏柠总结了一下，大概就是因为中午的自习配午休，自习过了头就睡不着了，午休时间长了就睡懵掉了。
晚饭时间过后就是一连将近四个小时的晚自习。夏柠一屁股坐下去就干脆把起来动弹放松的环节省略了。
其实，除了一些男生跟男孩子气的女生，在重点班里这就是家常便饭。
夏柠的一天的学习革命战并不会伴随响了最后一遍的下课铃跟断电锁楼铃一并结束。
打打闹闹嬉嬉笑笑的洗漱时间过后，革命最后一站在熄灯之后正式上线。
最后一战，用夏柠的话说就是，完完全全延续了老一辈革命战士对抗小日本儿鬼子时，十分接地气儿的游击战。
跟宿管阿姨斗智斗勇，活脱脱实地版游击战。
挑灯夜战摊开习题集点亮小台灯，有模有样坐床上支起小桌子学习开来。只不过姿势帅不过五分钟，宿管阿姨就透过门上小玻璃窗，把明晃晃的手电筒直狠狠的闪进眼睛里。
来来回回不到三个回个，阿姨就会破门而入。然后就只能默默的收起小桌板儿，边听宿管阿姨白白浪费口舌的苦口婆心，乖乖地躺下睡觉。
夏柠想，姜还是老的辣。虽然每次都战败，然而每天都乐此不疲。
然而，夏柠这种渐自认为入佳境的学习革命战，在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后，系统就彻底卡死了。
“同学们啊，我们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了，这是校对稿，我贴到后面，大家课间自己都去对照一下，看成绩有没有输错的，有的话，最迟中午吃饭前报给学习委员”。老班风风火火雷厉风行的讲话方式，连带着走个路都自带鼓风机效果。
“走走走，快去看成绩去。我就想知道物理考了多少分，物理老师说没上九十弄死我”！后排自己背后，老师钦点的正牌物理课代表，没等老班后脚迈出后门就站起来直往外冲。
“哎！你帮我也抄一份回来。诶你没拿纸跟笔啊”！旁边平时总一脸木讷的黄衣服男生扭脸喊道。
“哦哦，忘了忘了，一激动给忘了”。一把扯过黄衣服男生递过去的纸，从第二排径直走到后黑板。
真是学霸啊！抢着去看成绩的，不是考的特好就是特差。就冲每天课桌前那挺直的腰板儿跟那充满求知欲的小眼神儿，决非差生!
夏柠一个晃神权当没听见，老班刚说过什么吗？没有，对，明明什么都没说。
大课间跟青青一起去水房打完水回到教室，后黑板旁边的墙上依旧像叠积木一样趴着一堆人。
“你看成绩了没，我还没来得及去看。我去拿下笔跟纸，把咱俩的一起抄下来。你帮我把水杯放到我桌上”。青青一边说着一边把水杯递给夏柠。
有点儿想拒绝，有点儿不想青青替自己抄下来。夏柠很怕同一张纸上，黑色水笔一清二楚写出来的两行数字，每科成绩加上总成绩以及最后的排名。
无形中的对比，让本身就显得渺小自卑的成绩跟排名，又被蒙上一层粘稠的黑色墨汁。
但是夏柠到最后也还是没有拒绝。
帮青青放回了水杯，坐回到自己的座位。直到打响上课铃，一直一个姿势坐着硌到屁股疼的夏柠，也没有等到既想看见又害怕看见的，青青替自己抄下来的，自己的成绩条。
没了心情去听课，心里有点毛毛的。后边的人拿笔戳了戳自己左肩，条件反射的先抬头看了一眼讲台上正讲的起劲儿唾沫横飞的物理老师。
完全没有看向自己的方向。刚转身了不到四十五度的夏柠就看到了左边递过来的小纸条。毫无疑问，是青青传来的成绩条。
摊开折了两折的长纸条，夏柠的手心已是微微出汗。
大眼一扫而过的，在还不到零点几秒内的时间里，一览无余的出现在夏柠眼睛里的，一长串十位数跟个位数参差不齐的各科一二卷成绩，以及Excle准确率高达99.99%快速计算得出的总成绩。
差点儿让夏柠一个重心不稳两眼一抹黑从凳子上一头栽下去。不过也顺带作为奖励让夏柠深刻的体验了一把，学生时代才能体验到的万年亘古不变却又让人十分万念俱灰的排名定律。
简直像极了美国大片里导演编剧精心设计穿插进去的顶级特效，带着十分震撼的视觉效果给夏柠来了那么一场五雷轰顶、天崩地裂的4Dfeel。
不想去管，可是自己做不到。向来不争气的眼泪一下占据了夏柠整个眼眶，来不及憋回去就直接涌了出来。好在大家都各怀心事又不同心情，自己都还没捋清楚，根本没闲工夫操心别人成绩，管他是比自己高还是低。
夏柠赶紧拿手去擦眼泪，不料断了线的眼泪就像温暖一般，一旦感受过就会想要更多。
于是眼泪光荣的踏上了一发不可收拾之路。
立马慌了手脚，视线模糊鬼却又使神差的，夏柠第一时间望向了白森杨的方向。急急忙忙去抽屉里翻出来纸巾，一向不争气的眼泪涌入夏柠整个眼眶，还来不及憋回去就直接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好丢人。夏柠满脑袋都是好丢人的念头，想着想着泪腺仿佛接收到了脑电波发射的信号，真是万幸，还好眼泪止住了。
夏柠浑浑噩噩不知所措的上完剩下的课，通俗直白的讲，无非就是带着个躯壳在板凳上进行了一场头脑风暴。
“夏柠，走啦，回寝室了。”青青的声音从后排传来。
“好。”收拾好磨磨唧唧了三节自习都没写完的物理卷子，把剩下没写完的各科作业一起扔进书包，再把桌面跟抽屉里塞得满满的书摆放整齐。一气呵成的动作，每天夏柠都会不断重复。
青青很识趣的没有问夏柠有关成绩的任何问题，回寝室的路上夏柠一直在拼命的用自己的小脑袋瓜去想要怎么跟妈妈说自己的月考成绩。
好像真的不能直接用“万事开头难”这种陈词滥调为自己开脱。想到这夏柠就很想哭，莫名的感觉第一次月考烂到不行的成绩，好像能直接把未来一年里的考试都提前判了死刑。
每次遇到任何不开心的事情，夏柠都坚信睡一觉起来就会好，所以根本没有心思写作业的夏柠早早的躺进被窝，并期待着她的明天会跟今天不一样。
只可惜事与愿违，睡一觉起来后的第二天、第三天对夏柠来说都十分难熬，因为正式稿出来后紧接着就是各科老师的试卷讲评，还有夏柠意想不到的班主任的谈话。
开着暖气的教室燥且闷，厚重的棉衣架在肩膀上压的颈椎疼，夏柠在自习课上一般都选择脱掉外套，既宽敞还不容易犯困。
于是在被老班行事如风带有目标性的叫出去后，前脚刚踏出门的夏柠就被刺骨的凉风毫不留情的倒灌进脖子里，夏柠这才想起来自己忘记了拿自己搭在椅子靠背上已经被压得皱巴巴的外套。
像是电影里失忆情节的刻意插入让编剧们屡试不爽，一场意外后一觉醒来，女主就把记忆里最无法释怀的往事都通通的忘掉。
而夏柠心想，自己果然只是个小配角，连失忆的权利都没有，拼命想要忘掉的事情怎样都忘不掉，而糟心的物理公式跟数学解题思路讲一百次也记不住。
多年以后的夏柠回忆起来高一一年里细碎时光，在自己无比清晰的想起来老班说过的“天天看着挺踏实的往教室里一坐就是一天，成绩却一点儿都不见有提高，你说你的心思都用到哪去了？”，都要忍不住打个冷战感觉后背发麻。
因为对于夏柠而言，最可怕的往往不是不学习，而是明明在学却依旧原地踏步，甚至越来越差劲。
每次后黑板贴着的成绩单上中间靠后的名次；
每次物理课上提心吊胆也回答不上来的提问；
每次走进教室走过同学走上讲台时的自卑感；
以及每次在走廊里后操场碰到白森杨时心脏某个地方的隐隐悸动……
这些都是在夏柠明白了失望只会一次比一次的更令人崩溃之后，潜意识里渐渐地把落后当成了一种习惯。
只不过，把成绩跟排名一本正经摆在眼前时，夏柠身体里的小宇宙还是会很配合的爆发三分钟，当然，只有三分钟，仅此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