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写在前面
直到改革开放初期,大江南北、长城内外的广袤农村,走的还是人民公社化道路。每个农户及其眷属归入某个特定的公社—大队—生产队,统称为“社员”。在南方那个小地方,是1983年之后才开始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乡村的组织形式也随之而变,对应的是乡(镇)、村与组,“社员”也摇身一变成为“村民”。
这个时候几乎就是我北上读大学的当口,之后就留在了中原大地的黄河边上。所以,但凡关于故乡的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也就定格在了这个时候。
我父亲做过一段时间的生产队长,管理着好几十户人家的两三百号人。记得他每天晚上会花个把小时,从前湾到后湾,挨家挨户走一遍,主要就是对第二天的集体劳动做一个大致的安排。如果没有特别要紧的事情,通常第二天早上吃罢早饭,他就在村中一颗大树下挂着的大钟使劲地敲几下——这就是大家开工的信号。然后,再吆喝几嗓子。
既然是集体劳动,每家每户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要按照生产队的布置与安排开展每天的劳动。无论做什么,都会有一定的工分。记工员一家家的核算、一个个的累加、一天天的累计,到了年底再由会计核算每家每户的得失与盈亏。
阿远家,他父亲一直在外面工作,难以顾及家里。生产队里的农活,还有大大小小的家务事,基本上只能靠他母亲一个人了。家大口阔,而且孩子都是光榔头,还是张口等吃饭的年纪,何况在大多数年景一个工分只有两毛八分钱上下,仅仅靠他母亲一个人脸朝黄土背朝天,日子就会非常艰难。
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阿远他们兄弟几个还算比较懂事,稍微年长一点就会帮母亲分担一点家务事或者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看阿远的性情,他母亲觉得阿远是一个可以为自己搭把手的不是丫头 胜似丫头的培养对象。于是,阿远早早就学会了做家务事:
——7、8岁开始负责扫地、割猪草、捡猪粪(也包括鸡屎、牛粪,不经意间他成了村容村貌的清洁工)、捡垃圾(不经意间他成了早期的垃圾分类的先行者);
——9岁就学着做一家人的饭,那可是有干饭也有稀粥、三菜一汤的活计;
——10岁开始除了继续兼职做上面说的这些营生,还接受了一个新的任务,那就是做了三四年的放牛娃直到去离家十几里路的地方求学。
其他按下不表,就说说阿远放牛的趣味事吧。
01搭建牛棚以利耕牛安全过冬
与后来的暖冬完全不同,小时候的冬天,我们那里常常是下雪的,而且一下就是好多天,积雪厚度可以达到20公分以上,嘴巴一张开,吐出的薄雾清晰可见。屋檐下的冰凌一排排的,池塘里也结了厚厚的冰,东荆河大堤,以及堤下成排的树林,白茫茫一片。
在阿远第一年接手放牛的那年冬天,似乎特别的寒冷。就算小孩子阳气盛,就算穿着厚厚的棉衣棉裤棉鞋,站着往往也会瑟瑟发抖,偶尔出门上个厕所,必须快进快出。为了应对小孩子非常普遍的手脚生冻疮,许多人家会找一些硬木柴生火,或者在瓷盆里放一些糟糠之类的物件点着便于烤火。
人稀罕,生产队的牛同样稀罕。在凛冽的寒风下,喂养的牛如果遗弃在外面,只能是死路一条,必须牵到家里。牛避免了被刺骨的寒风和零下七八度甚至更低的温度冻伤或冻死,但拉屎拉尿都在堂屋,收拾起来真不方便,也影响了一家人正常的饮食起居,尤其是屎臭味和尿骚味难闻至极,不堪忍受。
阿远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一个办法,尝试着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他不声不响,一个人在一个离家很近的壕沟边上,借着地势,用了三天功夫挖出了一个长约3米、宽约2米、高约2米的有点类似窑洞的大坑,然后在上面架起一些木头和芝麻杆、棉梗,再铺上一些稻草,然后找了几条草绳四周系牢,就成了专门的牛棚,做到四周可以遮风挡雨。
冬天雨水少,气候也比较干燥,牛棚坐北朝南,牛在里面完全可以安全过冬,这也算是阿远为保护集体财产做的一点贡献。
02牧童、碧波、绿地与炊烟
放牛是全天候的但主要是在早上,场所是全方位的但主要是在东荆河的大堤上。
白天放一根约10米长的绳子把牛固定在一个桩上,让它以此为圆心,在这个半径里吃草,当然,如果生产队白天需要牛下地,就不能这样了,只能再割一些草喂。
至于晚上,主要是割一些草喂它。在江汉平原,生产队的牛是耕牛,早上喂饱后往往就要干活,因此必须是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就出门放牛。
小孩子一般瞌睡多,早晨不容易醒,好在那时候没有电灯,晚上一般摸黑或者点柴油灯,为了节约,一般人家睡觉都比较早,尤其是冬天。清晨鸡叫后父母就起来干活了,不久就会把我唤醒去放牛。养成习惯后,像大人那样起早贪黑倒也不是什么难题。
有道是:马无夜草不肥。其实牛也差不多。乡下很空旷,立春之后尤其是清明之后的早晨露水很多,草势茂盛的情况下,牛就着露水,一路吃草一路前行,很快就可以吃饱。
阿远有一个验证牛是否吃饱的简单方法,那就是看牛背上两侧凹陷下去的部位是否与其他部位完全平复,如果还有凹陷,就说明牛没有吃饱,只能继续放养。
那时候都穷,谁也不知道此时此刻究竟是几点几分。放牛时间久了,阿远也能够大致知道。除了看牛凹陷部位是否复原,也可以在有太阳的情况下看太阳升到了多高。如果没有出太阳,还可以从远处眺望他家里的烟囱炊烟的变化,炊烟绵延不绝,就说明母亲还在生火烧饭;在起烟后持续一段时间如果突然没有炊烟了,就意味着他妈妈已经烧好了早饭,可以回家吃饭了。
(看炊烟袅袅,看田园风光,看绿树成荫,看大河滔滔,看牧童短笛......似乎是一幅令人流连忘返的盛景。但是,那时的阿远放牛完全不是这样的心境,而是为家里、为自己“讨生活”。阿远作为放牛娃有三四年的光景,饱尝了其中的艰辛,里面的甜酸苦辣,同样是他人生的一笔财富。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往期回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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