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何时起,“做自己,成为自己喜欢的样子;活在当下,享受当下生活的美好。”已成为当下的流行说法。
只是,现实生活中,有些人,不明确真正值得过的生活到底是何种模样,因而在俗世里流转浮沉;有些人,心里虽有一个理想生活的蓝图,却因缺乏果敢和魄力而不敢轻易尝试;所以只有极少数人,有勇气听从内心的召唤,过想过的生活,做真正的自己。
做自己,需要具备什么?一千六百多年前的东晋时期,一位真正做自己的先驱,告诉了我们答案。
陶渊明,东晋时期伟大的诗人,辞赋家,名扬千古却并不多产,留存下来的作品只有一百多篇,不过内容却深韵多彩。作为中国第一位田园诗人,陶渊明写有大量田园诗作,被称为“古今隐逸诗人之宗”。他对杜甫、苏轼等唐宋时期的文人墨客带来了深远影响。苏轼视他为精神偶像,并且赞美其文风:似大匠运斤,不见斧凿之痕。
其自传的《五柳先生传》,今日再读,感觉颇有韵味!“先生不知何许人也,亦不详其姓字,宅边有五柳树,因以为号焉。”信手拈来的“号”,是否在暗语:这是一个很随性的人?!“闲静少言,不慕荣利。好读书,不求甚解;每有会意,便欣然忘食。”不是吗?读书人简单的快乐已然跃然纸上。“性嗜酒,家贫不能常得。亲旧知其如此,或置酒而招之;造饮辄尽,期在必醉。既醉而退,曾不吝情去留。环堵萧然,不蔽风日;短褐穿结,箪瓢屡空,晏如也。”简陋的居室里空空荡荡,遮挡不住严寒和烈日,粗布短衣上打满了补丁,盛饭的篮子和饮水的水瓢里经常是空的,可是有了酒,他便安然自得。当酒与温饱发生冲突,让陶渊明做一个选择,估计他更倾向于前者吧?!郑板桥说:“酒能养性,仙家饮之”。如若不是因为留存诗篇实在过少,“诗仙”的美誉是否就没有李白的份儿了呢?“常著文章自娱,颇示己志。忘怀得失,以此自终。赞曰:黔娄之妻有言:“不戚戚于贫贱,不汲汲于富贵。”其言兹若人之俦乎?衔觞赋诗,以乐其志,无怀氏之民欤?葛天氏之民欤?”常常写文章来自娱自乐,也稍微透露出他的志趣。他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为贫贱而忧愁,不为发财而做官。一边喝酒一边作诗,为自己抱定的志向而感到无比的快乐。这是一种怎样随遇而安的情怀呀!
是啊,人活在世上,最怕的不是穷困潦倒,也非众叛亲离,而应是希望的泯灭,自我的放弃。
陶渊明20多岁开始游宦生涯,先后担任东晋将领桓玄幕僚、南朝刘宋开国皇帝刘裕的参军,出任州祭酒、主簿等职务,但每次都做不了多久就辞职回家,只因不愿仰人鼻息,为五斗米折腰!40岁那年,陶渊明最后一次出仕,担任彭泽令。上任八十来天后,妹妹的去世让他对人生有了深刻的思考和重新的认识。于是,他解印辞官,随后写下著名的《归去来兮辞》。在他看来,人生苦短,死亡可能眨眼之间随时驾临,人有什么必要去说违心话,做违心事,让自己处于别扭之中?还需要什么理由,不舍弃虚名俗利,让自己率性而为,率真潇洒地度过余生呢?
无疑,他是睿智的人,因为,人生实苦,但他懂得放下功名利禄,懂得苦中作乐。只要能维持一家老小的基本生存,然后小酒喝喝,诗文写写,悠哉游哉,便是人生!
梦在心中,路在脚下,向前走便是。也许柳暗花明又一村,也许已是悬崖百丈冰。倘若走着走着,发觉无路可走,怎么办?
王维诗意画人生,他说:“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苏轼一生坎坷,却圆融无碍,他说:“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可以看出,陶渊明、王维、苏东坡,他们属于一类人——宠辱不惊,顺逆一视,不论何种境遇,都能发现、创造、享受自然与人生的曼妙。听任自然规律的运化,率真任情地活着,不苛求,不焦虑,随遇而安。相信该来的,总会来;想走的,留也留不住——
“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看清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他们,无一例外地我们做了充分而精准的阐释!
叔本华曾说:“要么孤独,要么庸俗。”
显然,陶渊明选择了前者。那种孤独,他说,是一只落单的鸟儿,“栖栖失群鸟,日暮犹独飞”。一个“失”字,一个“独”字,是鸟儿冷冷的孤单。
即便如此,他依然义无反顾。
其实,如若可以不庸俗,我也宁可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