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醉雨
已经是连续五日,子夜时分,夜雨叩窗。滴滴嗒嗒,叮叮咚咚,敲打雨篷。静夜里,让人听得格外分明,使人难以入眠,辗转反侧。
秋夜,微风,秋雨每每如有约一般而来。静处,北风不兴时,只是微微沙沙声,将一枕幽梦,提前拉入梦乡,又在不知不觉中,我惊醒过来。等待天明的期待,我数着雨滴声。可总是数不清的,密密麻麻地,如豆粒敲打心房,微微颤抖。
这是成都独有的细雨。在秋天,桂月里,向来都是阴雨绵绵,细雨纷飞。
我对于这样的秋夜秋雨,绵绵地悠长回忆,来自于雨城。我的前半生,在那个叫‘’雨城‘’的地方度过。也许前夜还是月明星稀,后半夜时,却闻雨声滴滴响,簷沐淅沥,西窗惊梦。昏暗油灯下,看到母亲为我们赶制冬衣的侧窗身影。依然熟练穿针走线,专注低着头,不管窗外的秋雨。黑暗里,窗户纸透过来的母亲劳作身影,显得是那么高大。
我穿着母亲给我们打补丁的粗蓝布衣服,远行负笈求学。会在每个秋夜里,听到宿舍外的梧桐落叶,落地无声。雨夜里,秋林几近西蜀漏天。想家的折磨,想念我的母亲,心房微微颤抖。分不清心的疼痛,还是雨打芭蕉脆响的快慰。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触绪生情。这样的雨夜,往往要后半夜才是浅睡。
对于这样的秋雨,可以让人遥想穿越,遥想千年的风姿卓影,从丝丝细雨里走来。因为我穿行在细雨微风里。
我仿佛看到了历史的云烟,在明月峡,栈道马蹄。千百年来,南来北往穿梭的背影,多少旅人骚客,枕云卧月,醉了峡谷涛声。雨霖箫歇,唐玄宗明皇听得人语,马嘶、雨声、马铃声,顿时眼泪摩挲。皇上不愧就是皇上,思念马嵬坡故去的爱妃,作‘’雨霖铃曲‘’。想来这秋雨夜,时事动荡,皇帝仓皇奔走在异乡,几处无语话凄凉,触景伤情。
巫山云雨,《高唐赋》中,朝为晨云,夜来雨淋。从岷山飘来,一路甘霖遍布,汇入夷陵明月,要引得西峡风,也是带着一丝柔柔的雨丝。仿佛要涤尽凡间风尘,天河,沐浴,动人的传说,却信着秋雨的承诺。
君问归期未有期,
巴山夜雨涨秋池。
何当共剪西窗烛,
却话巴山夜雨时。
时空在穿梭,流年的光阴。每个秋季夜雨安澜,我拾掇曾经青春的回眸。《夜雨寄北》吟唱出我的心声。再也回不去的故土恋情,伴随发梢的鬓丝,一点点变老。这时,我会想念天国里的年青的母亲。想起一场场秋夜的细雨。
秋季长绵雨,夜来多发生。一场场秋雨啊,在深夜里拍打抚摸我的心房。如淡淡的思乡曲响起,我久久不能入睡。
——應緣荼仁,九月二十日,子夜听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