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风俗,中秋节扫墓,错开了纷乱的清明,有干燥凉爽的天气,淡然的心境,也是个不错的安排。
只是我在上班,今年的扫墓我照例没有参加。
我是一个女儿,在乡里,女儿的身份是尷尬的,按宗法来说,甚至没有扫墓的资格,更别说现在要扫的是外公外婆的墓,妈妈去扫已很勉强,女儿的女儿呢,有什么理由回乡祭扫呢。
舅舅们并不拘宗法,所以他们兄弟姐妹上山祭扫去了,舅舅带我去过一次,所以我能想象出他们踏着露水,拨开草丛的情景,甚至能听到草茎被分开的拨拉声,落叶被踏碎的沙拉声,甚至能感受到露水打湿衣服的冰凉,带着锯齿的草叶割开皮肤的疼痛,到了开阔地大步走着跑着的欢欣,我清晰地记着儿时扫墓的情形。
我不记得外公外婆的样子了,据说他们去世时我都还小,脑海里淡漠的影不知是儿时记忆,还是某个老者淡影的嫁接,可我生长在外公家,我清楚地记得外公家门前的凤仙花,跨过门前马路,对面有很多池塘和菜地,再远处是一条小小溪,再过去是一大片的竹林和望不到尽头的远山。我的活动范围止步于小溪,竹林和远山是神秘的,无数次的远望,从不知山的那头是什么。
所以说什么扫墓呀,只是一次次回归儿时的旅程罢了。
中年的生活,在众人口中有诸多的不易。只是人生没有坦途,哪一段路不需披棘斩棘,清障除碍,一次次的回望倒不见得是现实不顺遂而寻求心理的补偿。那么记忆为何固守儿时不肯离去?
因为凤仙花的鲜妍,桔叶的清香,菜地里虫儿泼跳在掌心,溪水清冽冻骨,成人努力的生活,哪怕偶尔的争吵吧,也透着一股认真的劲儿。再也没有比这些更鲜明清晰的记忆了,真实所以记得清晰,因为清晰而长久,因为长久而深刻,因为深刻而鲜活。记忆给了自己一个不离开儿时的理由,于是不论年岁渐长至什么时候,身家远离到什么地方,回家,等大家一起回来,始终都具有极大的魔力。
中秋回乡祭扫吧,等故去的先人回家,好像还像儿时一样,一起吃饭,一起说说话,然后宴终人散,各归各程,大家在各自的余生中继续过关斩将,一步一步走好自己的人生。
传统文化里,先人是以智者的符号而存在的,站在墓前祭拜的那一刻,他们为子孙解疑,答惑,给予慰藉,子孙因信仰而获得启示和庇佑。
中秋团圆节,我在职场紧张有序地工作,妈妈兄弟姐妹在扫墓,儿子要准备培训班的课程,我们期待短暂假期里短暂的相聚,哪怕只是一顿饭的聚首也应了节日的景,明了团圆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