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中俄商贸交易城项目激起千层浪

       下午，市纪委工作组组长带着一名工作人员，来到了程思远办公室，关着门谈了很久，将近下班的时候，才离开，谈话内容无人知晓，大家也没从程思远的脸色上读出任何文章来。

       县委办主任高升早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了文淮山，文淮山让他密切关注谈话内容，但高升怎么也判断不出这次谈话是喜是忧，愁得头发都要白了，思前想后，也没编造出个恰当的说辞，只好对文淮山实话实说，文淮山心里骂道，高升这个弱智，真是个笨蛋，还想要提拔，真是痴人说梦。

       市委办通知程思远，明天上午8时，召开市委常委会议，专题研究松江县中俄商贸交易城项目，请他和文淮山及顾建军参加，程思远做好汇报准备。

       市委常委会进行的很顺利，这与市委书记高鹏的态度有很大关系，开会之前，高鹏就和市长等几位主要领导事先通了气，统一了思想，常委们在会上重点谈了建设这个项目的重大意义，常务副市长周国兴刚从松煤集团三松子公司调任到这个位置上，主动请缨要协助松江县跑这个项目，高鹏顺水推舟全权让他办理。

       也有常委对铁路绕过三松市抱有疑虑，说是改变铁路线的想法不切实际，高鹏解释说：“没有铁路线，我们就依靠公路运输，路程也不远，完全没有问题，争取铁路绕过三松市是锦上添花的做法，一旦成功，更具发展优势，请大家不要担心这一点。”

       文淮山在市委常委会上表现的很积极，程思远汇报完，高鹏让文淮山和顾建军做个补充，顾建军没说话，文淮山头头是道讲了起来：“建设中俄商贸交易城是我和思远书记考虑已久的转型项目，对于松江县乃至三松市都具有划时代的重大意义，也是我市发展循环经济，调整产业结构，转变经济发展方式的重要举措，符合科学发展观和群众路线的本质要求，在这个项目上，我一直坚定信心，化解了很多同志的畏惧思想，不断的沟通协调，赢得了全县上下的支持，请各位领导放心，我一定肩负起这个历史重任，振奋精神，迎难而上，坚决把这个项目拿下来。”

       高鹏知道这个项目是顾建军首先提出来的，内心对文淮山的抢功夺赏很不满意，但是言语上还是对文淮山的表态发言给予了赞同。

       文淮山到任松江县之后的所言所行，高鹏也有所耳闻，之前也问过程思远几次，程思远总是老生常谈，说文淮山年轻，有魄力，有干劲，高鹏只是嘱咐程思远要搞好团结，别分心。

       其实，高鹏心里早对文淮山失望之极，作为市委一把手，外人看来风光无限，谁能体会到他的无奈之情，任命干部并非那么简单，需要权衡方方面面的利弊，还要考虑层层叠叠的关系脉络，既不能把穿一条裤子的朋党安排到一个单位任正副职，也不能把平时相互别扭的两个人安排到一起，对文淮山的任职，多多少少与他老爷子有点关系，身在高位，不能不考虑他父亲的影响力，就算知道文淮山在松江县只会给程思远添乱添堵，特别是这次举报信事件，他不得不往文淮山身上想，但也不能轻言换掉，这就是高鹏的无奈之处，也是他无法言说的痛处。

       散会后，高鹏把程思远叫到了办公室，泡好茶，两个人边喝边聊，高鹏给程思远讲了唐朝武则天时期的一桩旧事：“唐武则天时期，有个宰相叫魏元忠，刚正不阿，嫉恶如仇，每次在朝堂上议事，都和武则天的两个男宠张易之、张宗昌吵得不可开交，把武则天气得够呛，就把魏元忠贬到了广东端州高要当县尉，魏元忠当然不服，临走的时候去找武则天辞行，还是愤愤不平的样子，武则天斥责他说：‘你身为宰相，竟连两个男宠都容不下，何以容天下。’魏元忠听完，羞愧万分，伏地便跪，心悦诚服的上任去了。”

       程思远听完这个典故，长叹说道：“请书记放心，我一定加强领导班子建设，特别搞好班子团结，争取和大家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凝集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把松江县的事情办好，马上要召开县委全委扩大会议了，我想把建设中俄商贸交易城的项目在会议上提出来，让全体党代表讨论讨论，统一思想，建言献策。”

       看着程思远在政治上越来越成熟，高鹏满意的让程思远回去筹备会议了。

       松江县全委扩大会议如期召开。今年和往年不同的是，全会上提出了建设中俄商贸交易城，一石激起千层浪，同时也拉开了松江县经济转型的历史性大幕。

       程思远做完县委工作报告后，分组讨论的时候，气氛热烈，代表们积极发言，对这个项目既有拥护赞成的，也有顾虑重重的。

       永顺村村支书在农村讨论组首先发言：“建设中俄商贸交易城是强县富民的大好事，我个人赞同这个设想，但是我们永顺村地处偏远，受益不多啊，我们是最穷的村子，能不能考虑也给我们发展的机会，让我们村的农民也翻身做有钱人。”

       大家听完，都笑着打趣他，说他是自己想发财，想做永顺村的财主，他也不否定，说他有钱了才能带领大家发家致富，这个路子是对的，没错。

       兴安乡乡长万木春也附和说：“松江县此举利县利民，是前所未有的大踏步前进，但是地处偏远的兴安乡却受益不多，我们县的农业人口比例大，能否考虑在农村也建个大项目，让全县的农民也沾沾光。”

       其他几位农民代表也纷纷表示，建设中俄商贸交易城毋庸置疑是好事，就是对农村经济发展拉动力不大，都不是很感兴趣。

       人大主任罗明权在农村讨论组列席，听完农村代表们的发言，才开口说道：“大家还没真正领悟到县委提出建设中俄商贸交易城的真实意图啊，这个项目是松江县有史以来最大产业项目，开辟的就业岗位就达几千个，农民朋友们完全可以来打工赚钱，各个乡村也可以大力发展建材业，项目所需的建筑材料可不是个小数目，怎么能说对农村经济拉动力不强呐？目前需要大家众志成城，步调一致，在县委的带领下，披荆斩棘，勇往直前。”

       分管农业的副县长赵宏斌也说：“大家会后要赶紧筹划项目，因地制宜的上些配套项目，放在眼前的钱不赚，那真是贻误战机了，另外，还要广泛宣传，把县委的决策传达到田间地头，让农民有个思想准备。你们代表着几十万的农民朋友，必须肩负起农村发展的使命，增强责任感和忧患意识，绝不能在思想意识上有所松懈，不当回事，感觉事不关己，无所作为。”

       听到罗明权和赵宏斌的发言，大家才松了一口气，认识到这个项目给乡村带来的巨大好处，不禁喜笑颜开。

       社区讨论组气氛更加热烈，因为他们是建设中俄商贸交易城的直接受益者，项目选址就在新城区的附近，这么多的就业岗位，给他们生活带来了新的生机，只要项目开工，不怕没钱赚。

       常务副县长顾建军分管社区工作，看大家相互讨论的热火朝天，就招呼大家踊跃发言，有啥说啥，不用顾忌，别在下面说悄悄话。

       新城区的一位社区主任开了头炮：“我常年工作在社区居民委，对老百姓的所思所想都了解，感谢县委建设这个项目，老百姓都有活路了。大家都知道，煤矿职工几个月没发工资了，日子过得紧巴巴，有的人家都把炒菜的工序省略了，直接清水煮白菜，这个项目上马，大家都可以守着交易城做些小买卖，搞点家庭副业，是个惠民的好想法啊。”

       另一位社区主任也动情的说：“县委高瞻远瞩，立足于全县高度谋划大事，为人民群众想方设法上项目，解决就业岗位，对我们来说是鼓舞，也是鞭策，我们回去后，把县委的决策部署送到每家每户，让大家都振作起来，攒足精神为建设中俄商贸交易城出工出力。”

       其中一名社区居民党代表接着说：“感谢党和政府还惦记着老百姓的生计，尽管现在生活有些难处，我们保证不闹事，不为难政府，放下心来，等待项目的开工，为新项目贡献我们的微薄之力。”

       大家七嘴八舌，都盛赞这个项目对老百姓带来了无尽的好处，纷纷畅想着中俄商贸城交易城建成的盛景，为将来做着打算。

       顾建军看大家情绪高涨，对建设中俄商贸交易城充满了期待，也开口发言：“大家请放心，这个项目已经得到了市委的认可和支持，专门派出了常务副市长配合松江县全权主抓，全委会结束后，我们就要跑立项，跑铁路，尽快开工，让大家都有新奔头。但是，建设这个大项目，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上马，请大家不要心急，要耐心等待，克服眼前的困难，共同期待中俄商贸交易城的开工奠基之日。”

       程思远来到社区讨论组，和大家共同展望未来，接着话头，也兴奋的谈起中俄商贸交易城：“大家虽然搬入了新楼房，这本是值得庆贺的好事，但是住起来就感到了生活的不易啊，原来在平房居住，生活成本很低，有些东西不用花钱就能对付，现在不行了，每年的取暖费和物业费就压得大家抬不起头来了，我说的是不是这个理。”

       大家都深有体会，对程思远的大白话都有同感，都说程书记体谅老百姓的生活艰难啊。

       程思远接着说：“县委、县政府早就考虑到这个问题，坚持立足长远，惠民于众，一直站在改善人民群众生活的高度上思考问题，研究工作思路，提出了建设中俄商贸交易城的项目，这不仅事关松江县委、县政府的大事，也是涉及到全县千家万户的大事，我们县委、县政府有决心，也有信心把这个项目建成建好，为全县人民群众提供就业岗位，提供赚钱的机会。”

       程思远话音刚落，大家鼓掌附和。程思远让大家继续畅所欲言，他去企业讨论组看看。

       企业讨论组的声音并不和谐，有些企业连年亏损，心情不佳，对当前的经济形势不抱希望，也不看好中俄商贸交易城。有些代表也因处境艰难，竟说起了丧气话。

       来自松煤集团子公司煤矿的一名代表气愤的说：“眼看着煤矿资源枯竭，工人几个月没开工资了，领导干部还赚着年薪，天天小车坐着，小酒喝着，不管工人们的死活，这些干部应该抓起来枪毙，不信就试试，让他们排队，隔一个枪毙一个，没有被冤枉的。”

       大家当笑话听了，都哈哈大笑，都说你这个比喻很生动，还真是那么回事，这些年靠煤大富大贵的人有多少啊，有些领导干部都去沿海城市买了楼房，把子女也都安排到那里就业了，只等退休去团聚。

       松发焦化集团老总说：“也不能这么说，哪个单位都有好人，也有坏人，不能以偏概全啊。我支持县委提出建设中俄商贸交易城的决策，目前焦炭市场低迷，我们焦化企业不能一棵树吊死，必须另辟蹊径，调整焦化产业发展结构，这个项目给我们带来难得的发展机遇，我们会后就回去召开董事会，研究对这么项目的投资事宜，全力支持县委和县政府的决定。”

       另一家焦化企业老总却不这么看：“我对这个项目没看好，大家想想，铁路怎么协调，资金从哪来，客商谁去找，这些都是制约着项目建设和发展的关键问题，不能头脑发热，就上大项目，操作起来很难啊，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别到了最后留下一座空城，让大家去唱空城计啊，浪费了精力和钱财。”

       文淮山就在这个讨论组，听完这个焦化企业发言，嘴角不由得泛起了一丝微笑。

       松发焦化集团老总不认可他说的话：“我不同意你的看法，松江县紧靠绥芬河口岸，借鸡生蛋的想法符合经济发展规律，再不能守着一亩三分地打转转了，就要大胆想，大胆干才行，我拥护县委的决定，一心朴实的跟着县委干了。”

       “县委的提议，我们举双手赞成，”松江县水泥制造公司的代表接着说，“这两年房地产行业不景气，国家也不让新建办公楼，我们生产的水泥严重滞销，上马中俄商贸交易城，我们的水泥有销路了，哈哈哈，谢谢县委、县政府啊。”

       文淮山这才开口：“你们原来生产的水泥只能砌猪圈，质量不过关，我们照样不能用。”

       水泥公司的代表开玩笑的说：“不用我们的水泥，我发动水泥厂的工人去县政府闹你去，看你用不用。”

       文淮山摇摇头，没说话。

       这时，县农药生产经营公司的代表抢着说：“我也赞成建设中俄商贸交易城，也想投资入股，分点好处，但是没钱怎么办，这几年经济效益不好，把流动资金全部压在了存货里，分身乏术啊。”

       程思远早就来到了企业讨论组会议室，坐在后面认真倾听着大家的发言，县农药生产经营公司代表说完，程思远就接着话题说：“这个不用担心，没钱的可以在交易城开设店铺啊，你们生产的农药产品可以销往全国，也可以出口俄罗斯，每个企业都有发展的机遇啊。”

       大家听到程思远这么说，也都表示要抓住机遇，借势发展，打个翻身仗。

       县委全委扩大会议落幕，程思远的心也落地了，折腾了这么久的中俄商贸交易城项目，终于可以放手一搏了，心中集聚这么多天的乌云也散去了，心想，可以过个消停年了，但转念一想，棚改案还没审个水落石出，不知道那条大鱼何时能够浮出水面，心情又沉重起来。

       市纪委工作组经过了认真调查核实，结果是对程思远的举报都是子虚乌有，有些拆迁户都不知道程思远是谁，何谈替他们说话求情，简直是贻笑大方。就在县委全委扩大会议召开前夕，来到程思远办公室，关起门来，通报了对他的调查结果，并要求程思远不能对外宣布，以免打草惊蛇，意在放长线，钓大鱼。

       程思远默默承受着大家对他的猜疑，组织领导和机关干部抓紧走访贫困户，让全县人民过个祥和的欢乐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