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一个周末,我受文友邀约专程探访北隍城岛,它是长岛三十二岛之一,位于最北端,这里没有被开发滩涂破坏,天然原生态。
本以为这样一座小岛,充斥的是渔船,礁石,村民,渔夫这样的元素,却凭空出现一座美术馆。
美术馆位于码头附近,不算华丽,简单的厂房刷着白墙,悬挂着几十副画作,这是从北京,上海来的一群油画家的作品。我此行便是为政府打造的岛上艺术家基地写作,画家庆昌老师是其中一位艺术家。
进入场馆,我看到庆昌老师正在聚精会神的凝视着他的作品,见我进门,他很热情的向我介绍每一幅画作:北隍城岛海边,老船,耸立,船夫兄弟,渔汛季节等。
在过去的百余年中,有的油画遭遇冷落,有的感动观者。如今,它们在一个小岛与我邂逅,如我写作,画家也是用自己的笔触刻画内心,油画是另一个自己,而这些油画,在这个小岛上成为人们的视觉盛宴……
穿石洞,位于岛的后身,是岛上一处著名景观,壁立千刃的悬崖和蜿蜒的褶皱类似于喀斯特地貌,但是要走两小时的山路才能到达。
庆昌老师还喜欢装置艺术,就是把一些别人丢弃的物品打造成艺术品,正应了那句:非是不堪为器用,都因良将未用心。只要用心,废弃物品也可以发挥价值。
我想文化艺术是相通的,都是某一时刻,某一空间里瞬念的被印象,被定型,被储存,直到永远。
每个艺术家都有故事,抑或来自与对周围环境的抵触和对自身的不认可,迷茫,激发的创作欲望和灵感,他们是功利到无以复加的土壤里滋养的兰花,在游荡的社会和物欲的人心面前卓尔不群。
梵高在精神病发作时迸现灵感,他创作的星空如火焰升腾,但蓝黄色混合的火焰又让人感觉到一种与命运的挣扎和从情境逃离的痛苦,只有与常人不同的心脏跳动频率才能产生灵感打动人心,身处不同环境激发出的心境也能涉猎到灵感, 上帝给人的天赋异禀是有条件的。
命运多舛是创作的财富 。很多人不愿意放弃既得的东西,或者不敢承担做出改变所要负的责任,停留在旧圈子旧故事里怨天尤人,“我的家庭情况不允许”、“我的工作不允许”、“我的健康状况不好”…… 如果我们什么都不想失去,什么努力都不愿意付出,人生会有什么意外的惊喜呢?
我想起毛姆的《月亮与六便士》,以画家高更为原型,从一个作家的视角描述一个画家,生活优越的证券经纪人思特里克兰德,为了自己的意念,抛妻弃子,跑到南太平洋塔希提孤岛上进行绘画创作,并在逝世前让他的土著妻子销毁了自己的画作,虽如此但他实现了灵魂的自由。
我们带着“偏见”看世界,试图扑捉时代的精神,却又常常厌恶这个娱乐浅薄的时代。入流,又不入流,因为我们没有冲破世俗的藩篱,其实,荒诞的视角才让我们看到生命的本真,皓月如初的信念能让人收获,也看到自己,正如《月亮与六便士》 。
从大城市跑到偏僻的孤岛,在旁人看来很荒诞,但画家们看来,那是一种困囿(又)的解脱,释放了自己的身心,并在此找到另一番施展的天地,田园诗人陶渊明,爱闲静,念善事,抱孤念,爱丘山,有猛志,不同流俗,才有“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佳句。
并不一定是要世外桃源,北隍城岛幽静的氛围同样可以让画家心无旁骛,赋予作品灵魂,这是他们突破瓶颈的出口。
走出场馆已近傍晚,落日的余晖洒在沙滩,几位老师带我参观海岛,我们静静享受岛上的慢生活,海岛独有的海腥味弥漫在空气里。
村民告诉我,北隍城岛存在的历史无从考证,但有人烟的历史不过百年。它是白居易诗词里的“仙山”,虚无缥缈间,人们曾在海对面遥望,心怀幻想,翘首以盼;最后终于泛舟登岛,安家而居,在岛上燃起炊烟。
岛上的500多户居民,一家有难,众人相帮,一家无米,家家送粮,直爽,淳朴,善良是北隍城岛人共有的侠肝义胆。热情,好客的精神是深嵌在他们基因里的链条和符号,这是久居城市的我无法感同身受的。
03年2月22日,惊涛骇浪的月黑风高夜,长岛人们救起了81名素昧平生的大连船的遇难者,那种温情的基调是不同于大城市冷漠的音符。
我依稀看到对面南隍城岛上的风车,也许有生之年我不会再来这里,但是时间稠密的丝网不会滤掉海岛给我的回忆,这里的恬静会让我在今后的某一时间想起,是异于那些趋之若鹜的现成景区给我带来的感触。
要离岛了,我站在船头回望,岛上小驻,未能留下太多文字流诸于笔端,只是想起什么写什么,却感觉语焉不详,于是起名《北隍城岛散记》,如今,岛上的画家们呼吁更多喜欢绘画的人士来岛创作,为了给海岛植入文化,政府也是鼎力支持,惟愿在岛上的他们能继续沉淀,创作出更好的作品,流芳百世。
宁9月17日2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