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舅今年五十五了,这个暑假见他春风满面,说话嗓门洪亮。一点不像五十五岁的人。可2003年秋,我见到的他意志消沉,心灰意冷,奋斗了大半辈子,做过各种职业的他求财不得,在城市无房,无稳定职业,又已步入五十,考虑再三,这个原本来自乡下的人打算再回农村,把自家的破窑洞,荒院落收拾出来,以给人放羊来度过后半生,当时的他说自己再也没有力气干什么了!
而四年后的今天,我分明是站在舅舅在城市中的新家里,房子有一百平,窗明几净,装修考究。舅舅和舅妈邀请了满屋子的亲戚来家做客,和亲戚们说起后半生将要养老的房子时,他调侃自己和舅妈,说他们就是叫花子住进了皇宫,做梦也没料到:)
而我相信:只靠做梦是住不进“皇宫”的。舅舅在五十岁的时候还穷困潦倒,一无所有,何以能用四年的时光让原本毫无希望的人生发生了惊天逆转呢?他用了什么回天之术?变了什么魔法?我好奇而惊讶地听了他的故事……
舅舅没有知识,不懂文化,十五六岁,初搞运输,寒来暑往,一腔热血,吃苦耐劳,发家致富。后改行零售,因擅自跨行,不懂经营,把十几年血汗积蓄,尽数赔完……三十而立之年,再次重回一穷二白,三十到五十的二十年间他卖过小吃,当过兽医,做过保洁,干过酒店……有三百六十行,说的夸张一点三百行都让他干过了,但命运似乎再也不垂青于他,二十年一晃而过,他再也没有干出什么实实在在的名堂!就在一三年秋,年过半百的他像个被生活斗败的公鸡,一脸落寞,打算叶落归根,回乡就此平静地了此一生。他说自己有吃苦的运,却没有赚钱的命,说这话时,生活于他而言是无望且无意义了!
然而,接下来的那个月生活就给他奉上了一个我们后来才知道的大机会。临回乡的前几日,舅舅和舅妈来向母亲辞行,说在城市里混不下去了打算回老家放羊。母亲作为长姐,极力反对。她说:“现在人们都在城里找机会,就咱们那个地方除了住着零星的七八十岁老人以外,几乎没有了青壮年,你要给人家放羊都找不着机会了,随着城市化的进程,以后的偏远村子只能一个个的荒弃了”听了母亲的话,舅舅这个典型的乡下人一时默然,似乎找不到城里的家,现在连农村的家似乎也没了回去的方向。母亲建议他留在城市再想办法。也就是几天后,妹夫所在的矿上有一自己养车拉煤跑运输的老板想找大车司机。母亲及时通知舅舅,让他暂缓回家打算。舅舅一听,有这么一个留在城里的机会,煞是高兴。跑运输是他人生的第一份职业。兜兜转转如今二十年过去了,他又要重操旧业,他曾经正是靠着跑运输发家致富的,中途鬼使神差换了行业,迎来霉运后再无翻身,他相信运输业是适合他的,也最终会成就他。说干就干,不干不知道,一干还真停不下了!第一个月他就拿到了一万元的工资。秋渐入冬,天寒地冻,而人心却热情似火,跑大车,鲜有五十岁的老司机,但舅舅比二十几岁的年轻司机拉的趟数还要多,一天多跑一趟都能给老板多带来四五百元的利润。煤炭行业那几年的火爆程度不入行的人也有耳闻。舅舅觉得机遇说走就走了,一定要争分夺秒,一刻也不能浪费掉这几年赚钱的机会。给别人干了一年半后,他已存款十二万,他打算用十万付首付按揭一辆半挂车,再用剩下的两万打通关系,放自己的车在矿上拉煤,做自己的老板,这样翻身更快一点。真正努力的人老天都帮,事情进展的异常顺利。拥有了自己的车后舅舅更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每日每夜,不知疲倦地跑着,跑着……冬天塞北高原零下二十几度,车的邮箱经常被冻住,要用开水浇过之后才能正常启动,坐在驾驶室里,脚会冻得失去知觉,舅舅就穿两双棉袜外加棉鞋。好多个夜里舅妈都裹着棉被坐在副驾驶,长时间开车人会犯困,舅妈的职责是时不时地提醒舅舅不要打瞌睡。不知多少个夜里,老两口就一起不是在车排队时双双小憩,就是在车启动时飞奔在茫茫的夜色中……
夏季酷暑来袭,闷热的驾驶室又能把人蒸熟,晚上排队等拉煤,车里的蚊子叮的你浑身是疙瘩,总之这几年他们受了极致的苦累,不计后果地付出着,也在四年了用血汗换来了城里价值四十多万的房子。终于有了一个安身的窝。
我对母亲说:“二舅真了不起,五十岁从一穷二白还逆袭买了一套房,老了老了还在城里安家了”妈妈说:“他那么能吃苦,生活再不对他好点,那就太亏他了!”
人生没有奇迹,也有奇迹。变戏法的背后都有惊人的付出。
最后,来张在二舅新家里的部分亲戚合影。左起第五位就是二舅,右起第五位是二舅妈。祝福他们晚年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