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坐
林徽因
冬有冬的来意，
寒冷像花，——
花有花香，冬有回忆一把。
一条枯枝影，青烟色的瘦细，
在午后的窗前拖过一笔画；
寒里日光淡了，渐斜……
就是那样地
像待客人说话
我在静沉中默啜着茶。
11.01 十一月
时光匆匆，转眼已是深秋，天气一天天凉起来，人也像是一天天变懒了。从国庆收假回来，便觉一切兴味索然，坚持了许久的记录也停了下来。停滞得越久，越难继续，只任时间的流把一切悲喜淹没。
有时会想，倒底要不要坚持下去呢？有没有坚持下去的必要呢？当回看一路走过的印记，拍下的照片和写下的文字，也觉得这些珍藏是可贵的，书写便是把一种可有可无的东西变成存在，如果选择静默，那些瞬间的思绪早消失了，如同水消失于水，生活消失于生活。然而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一直在赶路，只因一直在追赶年初订下的那个30万字的目标。可这一年只剩下两个月了，那个目标无疑像座高山，无法攀越。有个声音在心底喊：“放过自己！”另一个声音却在喊：“继续追赶！”在这样的撕扯中选择了后者，继续追赶吧，尽管知道不可能追上。
以前看过一句话：“我对着大树写生，却画了一堆影子”，我的书写，算是对着生活或心灵写生吧，最终可能也只是画了一堆影子。可是就算是画一堆影子，自己也能享受这个投入绘画的过程。
十一月，即将告别深爱的秋天，迎来漫长的冬季。尽管冬天是寒冷枯寂的，看不到许多的花开，也没有那么多美好收藏，但我还是要找回以前的状态，保持对生活和文字的热情，让心醒着，继续往前走吧！
11.02 北方的河
那年暑假，到了西安，计划最后一站去延安看壶口瀑布，但临去那天延安忽降暴雨，道路管制，便错过了与黄河的相遇。
那些北方的河：黄河、额尔齐斯河、湟水、无定河、永定河……只是一些地理概念，不知道它们的真实面目。
然而在张承志先生的小说《北方的河》里，我却如亲眼见到了这些奔腾的河流，它们是勇敢和深沉、粗野和温柔、奔放和自由、刚强和热情的……
北方的河，滋润了小说中他的生命，让他也如一条北方的河那样充满了激情与活力。他不顾一切地游向黄河，正如他不顾一切地游向生活。
“理想、失败、追求、幻灭、热情、劳累、感动、鄙夷、快乐、痛苦，都伴随着那些北方大河的滔滔水响，清脆的浮冰的击撞，肉体的创痛和感情的磨砺，一起奔流起来，化成一段持久的旋律、一首年轻热情的歌”，这是他在写诗时的感受，也是作家想要抒写的自己吧？“他看见，在他的笔下渐渐地站起来了一个人，一个在北方阿勒泰的草地上自由成长的少年，一个在沉重劳动中健壮起来、坚强起来的青年，一个在爱情和友谊、背叛与忠诚、锤炼与思索中站了起来的战士。”这不正是作家自己的成长历程吗？
这是张承志先生的早期作品，是具有浪漫主义和理想主义的小说，用来“献给所有不顾一切向生活挑战的年轻人”。在文字里，作家极力讴歌青春，他说：“肉体可以衰老，心灵可以缺残，而青春——连青春的错误都是充满魅力的。”
小说中的他，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他大学本是学语言的，但他喜欢自然地理，痴迷北方的那些河，他要考地理专业的研究生，为此冲破一切阻碍，甚至近在咫尺的爱情，也终已不顾。
不顾一切向生活挑战，这或许就是青春的标志吧，而最终，他也一定成为了他想要成为的人，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成为一个自由主义的战士，秉持着清洁的精神，以笔为旗。这正是作家本人后来所走的道路。
青春，离我已遥远许久了，读这部小说，算是缅怀吧，尽管拥有青春的时候，自己也是懵懂的，并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可青春，的确存在过、美好过。
小说中北方的河，是幻想的河、热情的河、青春的河。感谢文字，让我虽不能至，但依然能够感受到。
11.03 点滴
深秋难得的好天气，风轻云淡，阳光灿烂。
下午去学院足球场，陪学生体能测试。每年的秋冬之际，这个活动都会如期举行。今年，是学生高中生涯中最后一次测试。
阳光下，一个个奔跑的身影在眼前掠过。50米、800米、1000米，这在每天都跑早操的学生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然而，也有一些女生在跑完800米后，体力用尽，软得像一朵棉花，每到这样的时候，平时要好的同学就把她扶住了，总有老师在一旁喊：“拉着走拉着走，不要停下来，不然心脏受不了！”，于是，那个脚都提不起来的女生便被她的同学搀扶着慢慢挪动。但到底青春年少，不一会儿功夫那个被搀扶的女生便恢复了体力，又活蹦乱跳开去了。
我也站在800米的终点位置，看到那些独自冲过终点，快要倒下又没人搀扶的女生，便上前扶一把，尤其是曾经教过又喜欢的学生。看着她们，总觉得亲切，分班之后，再没有机会可以扶她们一把了，更没有理由可以抱抱她们了。所以，当看到她们艰难地冲过终点，我会走过去扶住了她们，甚至是抱住了她们。那个戴纱巾的高个子女孩，她似乎跑完了所有的力气，冲过终点时快倒下了，我抱住她，告诉她没事了，已经跑完了，再也不跑了。她的眼泪哗哗地往下掉，脸色苍白，一句话也说不出。在人群中，她就那样靠在我的身上，我扶着她慢慢走着，直到她好起来，离开我去找她的同学。记得去年也是这样。
妞儿们，当我们如此近的时候，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感到幸福，我会的，我的心里有种甜丝丝的幸福感。分开之后，我们偶尔相遇，也只是淡然一笑，而现在，我们一如从前，你们，像是我的学生，又像是我的孩子，抑或是忘年的朋友，这短暂的幸福让我再次感受到了职业的美好。
也许你终会忘了的，忘了这次十七八岁的奔跑，忘了拂过耳畔的风，忘了扶过你肩的老师，而我，也终会忘了的，忘了你的名字，你的面孔，忘了此时的幸福。然而忘了又怎样呢？拥有的那一瞬间，我们都曾幸福过，这就足够了。
11.04 回家路上
已经许久没回家了，差不多有一个月了吧。有一个月没有走过回家的路，一个月没有见到母亲和弟弟妹妹。记得上次回来，还是国庆假期，秋天正盛，树叶还青葱，稻田里整整齐齐铺着金黄的稻穗，又红又大的苹果还挂在枝头……
此番回来，秋天已经快被收割完了，树叶快落光了，田野里只剩下稻茬，又红又大的苹果也不知去向。只有路边黄色的小野花在风里盛开，满山的芒草如雪。
秋天，即使只是在路上看到的秋天，也总是好的。回来的时候走老路，看到路边的人家，门前总有菊花开着，偶尔也看到红了的柿子挂在光秃秃的树上，那些收割了的稻田，也有一种零落的美。说不清为什么，就是喜欢这样的秋天。
时间的茫无涯际中，一切周而复始，却又不尽相同。季节周而复始，花开花谢周而复始，回家、离家周而复始，工作周而复始，每天的生活周而复始，然而生命的河却是一天天向前流去，永不重复，永不回头。
从春到夏，从秋到冬，就这样在来来回回的路上，任风景变换，任时光荏苒……
11.05 不急不徐
我承认我是个容易急躁的人。对于生活中不理想的事情，我做不到不急不徐，尤其是那些你在乎的人、事，你认为应该更好的，偏偏出现了偏差，你难以做到不急。你急，你希望通过你的努力，能扭转一切，让一切朝着你希望的方向发展，然而事不如愿时，你又着急了。
我承认自己不是个优雅的母亲，也不是个优雅的老师。因为优雅的人，应该是不急不徐的。
孩子成绩下滑了，学生不听话了，这些事情都会让我着急。
我知道急也没用，可还是不能不急。因为急，有时便会说出伤人的话，做出过激的决定。
或许是爱之深，所以盼之切，总是希望他们能绕过泥泞，走向康庄大道。然而，成长是一个过程，有些人也总是要走一些弯路才会回头，而有些人从此走上弯路永不回头。可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你像那个麦田里的守望者，却捉不回要掉下悬崖的那个小孩。
小妞说她的老师不急。她们班本是这个年级最好的班，但考试成绩一次不如一次，我以为老师要对她们发火了，要整顿班风班纪，要想办法让学生把成绩提升上去了，可是没有，小妞说老师没对她们发火，也没提什么措施，老师说她很满意了，去年全校考起一千多个一本，而她的学生成绩全在这个范围内。
我真佩服这样的不急，但同时不解，她何以能够如此不急？是太自信还是因为知道有如我这般替孩子着急的家长？
看了一个视频，小熊要爬很陡峭的雪山跟上妈妈，一度失败向山下滑去，皑皑白雪上一个小黑点，一次次跌倒，却又一次次努力地往上爬，最后终于爬上了雪山，和妈妈一起欢快地奔跑在雪野。在小熊一次次向山下滑去又努力开辟新路线往上爬的时候，它的妈妈只是在雪山顶上走来走去看着它，等着它。
也许重要的，是教会孩子这样一种专注于目标、不放弃前行的精神，而我要做的，只是看着她、等着她就好了……
11.06 最后的秋天
秋天的最后一天，天色阴沉，天气冷寂，全然一派冬天的模样。
办公室里，好多同事都裹上了厚厚的羽绒服，我穿着呢子大衣，坚持着秋天的着装，从心底拒绝一下子跌入冬天。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胜春朝的秋日，就像郁达夫先生说的那样：“秋天，无论在什么地方的秋天，总是好的”，秋天的风物是特别的，秋天的况味是迷人的，秋天气息是美好的，故而喜欢着秋天的一切。
等到秋天即将结束时，才恍然惊觉秋天的短暂，好多秋天应该做的事情还来不及去做，秋天便已挥动着离去的飘飘衣袂。
不知是由于天气阴郁，还是因为秋天即将离开，情绪莫名的低落。情绪低落的时候，似乎特别容易想起一些伤心的事情。开车在路上的时候，想起了人生中的种种选择及遗憾，确如《人生》里所说：“人生的道路虽然漫长，但紧要处常常只有几步，特别是当人年青的时候”。对于工作，现在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当初为什么要选择留下，而不是选择去往当时能去的地方，造成一生的遗憾。如果时光可以倒流，生命可以重奏，哪怕当时荊棘丛生撞得头破血流我也会义无反顾地离开。可惜时光不能倒流，生命也无法重奏，只能让我每每想起，便痛彻心扉。尽管无数次的为自己找过出口，然而只要一钻进那个死胡同，心中的伤痕依然历历可见。可又能怎么样呢？过去的时光，回不去了，永远的回不去了……
往前走吧，留恋秋天又有什么用呢？冬天就要来了，得把冬衣备好，才能抵御住冬天的寒风凛冽。
回家去取冬衣，给花儿们浇水，让心情慢慢平复，再次用贾柯那句话安慰自己：就容自己错上加错，让错过呼啸于时代。
一个曾经的学生发来微信：“老师，看了你的简书，越来越羡慕你的生活。”
呵，你所厌恶的现在，竟然是别人羡慕的未来。就像一次看到一个学生在周记里描述她的理想，她想通过现在的努力，今后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能坐在阳台上看书，有太阳照进来。我那时就想，这算什么理想啊？这不是很简单吗？那些自己不以为然的东西，正是别人渴求的。那么，你究竟还想要些什么呢？
人之所以烦恼，是想得不切实际所致。要走岀来，只有改变能够改变的，接受不能改变的。秋天走了，就欢送它离开；冬天来了，就如期接纳。正如那谁说过的：好的坏的，我们都收下吧，然后一声不响，继续生活。
11.07 冬天，就这样来了
秋天无声无息地走了，冬天迫不及待地破门而入。
好家伙，真是说来就来，管你准备好没有，管你喜不喜欢。
气温骤然降至零下，风呼呼地刮着，中午还下起雨来。
有情怀的人，总是特别有仪式感。这不，朋友圈里，有写诗迎接冬天的，有发图配合节气的，还有抒写节气心情的，让人觉得这秋冬交替，是件隆重的事情。
梅子说：“微笑即花语。与其拧巴地去对这个世界爱恨交加，不如，静静地，喜乐如花。
秋尽冬来。
宜静。宜藏。宜温暖。宜欢喜。
拂尽杂念，读书写字，开启蛰伏模式。
冰消雪融时，我扛着梅花回来，烹茶聊书。”
我写不出如此简静又诗意的话，但她说出了我的心声。
在冬天伊始的日子里，已开启了我的蛰伏模式。早上为了谋生出去，回来后一个下午守着炉火烹茶读书，心静如水。
晚上，依然沉浸在《黑骏马》那些忧伤而诗意的文字里，忽然听到窗外咚咚的声响，又落雨了么？我放下手中的书，起身站在窗前看，透过微弱的灯光，看到梧桐稀疏的叶子上下翻动，却看不清雨的踪迹。
这时，马先森的朋友打电话约他出去走走，他说，在下雨啊！他的朋友说是下雪。啊，下雪？我瞬间又惊又喜，拿了钥匙和手机下楼去，我想亲自去证实一下，倒底是下雨还是下雪。
来到梧桐树下，我仰头望，看到雪粒子正打在稀疏的叶片上，又速速落下。
竟然下雪了！今年的雪来得也忒早了，简直让人猝不及防啊，却又给人意外的惊喜。
我有种说不出的兴奋，便一个人在这雪中走了起来。
马先森也下楼来，说和他的朋友约好去院子后面的街上吃烧烤，让我一起去。晚来天已雪，红泥小火炉，喝茶聊天，也是美好的事。可我还是愿意呆在家里，烹茶听雪、读书写字，享受这第一个冬夜里的宁静美好。
冬天，就这样来了呵……
11.08黑骏马的故事—— 读《黑骏马》
在张承志先生的中篇小说《黑骏马》里，讲述了一个忧伤而美丽的故事。忧伤得让人多次泪目，美丽得让人久久不愿走出。
《黑骏马》，是一首歌。一首古老的蒙古民歌，蒙语名为《钢嘎.哈拉》，它是小说中的奶奶吟唱过的一首歌，歌里唱的是一个哥哥骑着一匹美丽绝伦的黑骏马，跋涉迢迢的路程，穿越了茫茫的草原，去寻找他的妹妹，但寻到的却不是他的妹妹的故事。这首歌贯穿于小说始终，为小说奠定了一种凄美的基调。同时，仿佛歌里的故事走了出来，走到了主人公的现实中，两个故事重叠了。这让我不禁疑惑，作家是因这首歌触发创作了这个故事还是因为这个故事创作了这首歌？后来看了一篇张承志先生的文章，才知道这是当初他插队乌珠穆沁时听到的一首撼人心魄的歌曲，是这首歌和在草原生活的经历给了他灵感创作了这个荡气回肠的作品。在《初逢钢嘎.哈拉》这篇文章里，他说：“我一直固执地认为：对这支古歌的发掘，是理解蒙古游牧世界的心理、生活、矛盾、理想，以及这一文化特点的钥匙”。
黑骏马，是一匹马。一匹叫钢嘎·哈拉的骏马。这匹马刚生下来，它的母亲冻死在雪夜里，它在清晨来到了小说中祖孙三人的毡包外，奶奶认为这是神赐给他们的，收留了这匹小马驹，小孙子白音宝力格根据奶奶唱的那首歌给小马驹取名钢嘎.哈拉，从此，小马驹成了他们家中的一员，和他们一起生活下来，渐渐长成一匹雄健有力的黑骏马。可世事无常，奶奶去世了，白音宝力格去城里上大学，在孙女索米娅远嫁他乡之前，只好把钢嘎.哈拉卖给公社。在公社举行的赛马活动中，它是最好的。时隔九年后，白音宝力格回到故乡调研，公社把这匹马借给了他，可他已认不出当初朝夕相伴的马儿，后来还是遇到的一个牧民告诉了他这匹马叫钢嘎.哈拉，他感慨万千。骑上钢嘎.哈拉，他们一起去遥远的白音乌拉山寻找失散多年的亲人索米娅。在索米娅家，他们短暂的相聚，尔后别离。这匹马像是他们的一个亲人，从过去到现在，见证了他们的成长，又经历了他们的生离，人与动物之间，培养了一种无法割舍的深情。
黑骏马，是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小说的主人公白音宝力格，在他很小的时候，他的母亲就去世了，他被父亲送给了草原上并无血缘关系的一个老奶奶，和孙女索米娅相依为命的老奶奶百般慈爱，抚养两个同岁的孩子长大。在两个孩子已萌生朦胧美好情愫的青春岁月，奶奶为了把他们都留在身边，希望他们成为夫妻。而事实上，这两个一起长大的孩子也彼此相爱。十七岁时，白音宝力格要外出学习半年，他让索米娅等他回来娶她，他们一起憧憬着未来美好的生活，可是世事难料，当小伙子学习回来，一切都变了，索米娅被草原上的恶魔黄毛希拉玷污，已有身孕，她远远地躲着白音宝力格。白音宝力格十分痛苦，他提了刀要去找黄毛希拉报仇，却被奶奶喝住。在奶奶认为，这不是多么严重的事情，而索米娅已在偷偷准备婴儿用品。文化的差异让白音宝力格痛苦不堪，他最终选择了离开，他到城里去上大学，然而在城里工作，这一去竟是九年。待他因工作关系又回到草原，才知原来的家已不在，奶奶死了，索米娅嫁到他乡。对于奶奶，他悔恨不已，奶奶去世的时候，家中唯一的男孩竟然不在身边。当他找到他曾经的恋人索米娅时，索米娅已经是四个孩子的母亲，受着生活的磨砺，变成了一个艰韧的草原女人。在故事中，白音宝力格也仿佛是那匹黑骏马，他和马儿有着相同的经历，都是幼年便来到奶奶家，在奶奶的呵护和索米娅的相伴下长大，在他的身上，有着黑骏马的骁勇、慓悍和柔情。可人和马一样，最终难逃与亲人离散的命运。
《黑骏马》，是一份情。这份情是融进生命里的亲情：白音宝力格与奶奶之间，并无血缘关系，但奶奶给予他的爱，不比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少，奶奶给了他一个温暖的家，给了他一个幸福的童年，以致在奶奶故去后，他再回到故乡，无尽的思念与无尽的悔恨包裹着他，这种思念与悔恨也许将会伴随他一生。这份情是纯洁美好的爱情：白音宝力格与索米娅青梅竹马 两小无猜，时间积淀了这份爱情，可命运捉弄人，这美好的爱情却被恶魔破坏，被不同的文化观念破坏，相爱不能相守，这是多么令人遗憾的事情。然而当他们久别重逢，虽生活已完全改变了他们，但曾经的深情还埋在彼此心中，经年之后，这份爱已超越了生死，变成了一种恒久的亲情，这在他们分别时，索米娅对白音宝力格一声“巴帕”的呼唤中和让巴帕以后把自己的孩子送给她带大的叮嘱中可以印证。这份情是凄神寒骨的别情：白音宝力格与索米娅的生离，他们与奶奶的死别，唯其情深，所以凄怆。这份情是难以割舍的乡情：茫茫草原给了白音宝力格成长的力量，当草原的文化与他的成长发生冲突时，他曾把草原抛在身后，然而当他再次回来，才发现草原已融进了他的生命，在小说的结尾，有这样一段文字：“当我的长调和全部音乐，那久久不散的余音终于悄然逝尽的一霎间，我滚鞍下马，猛地把身体扑进青青的茂密草丛之中。我悄悄地亲吻着这苦涩的草地，亲吻着这片留下了我和索米娅的斑斑足迹如炽热爱情、出现过我永志不忘的美丽红霞和伸展着我的亲人们生路的大草原。我悄悄地哭了。青绿的草茎和嫩叶上，沾挂着我饱含丰富的、告别昔日的泪珠。我想把已过去的一切都倾洒于此。然后怀着一颗更丰富、更湿润的心去迎接明天，就像古歌中那个骑着黑骏马的牧人。”这种感情，不就正是作家与他的第二故乡之间的感情吗？高中毕业的张承志，作为北京知青，曾在大草原生活了四年，这四年对他后来的人生有着巨大影响，他正是借着这篇小说来表达对草原及草原上的人们的理解和热爱。他曾说过：“我只渴望使比我年轻的后来人和其他朋友，在读了我的作品后能觉得这些牧民是伟大的，是值得尊敬、热爱和为之服务的的。这就是我的目的”，他的目的不难理解，也已达到。
多年前，我是不是就读过这个故事呢？也许读过又忘了，也许并未读过，只是知道这是张承志先生的代表作品。我近乎固执地喜欢“黑骏马”这个意象，觉得它是冲破一切世俗拘囿的骁勇、慓悍、自由的象征。以致在那些年轻又文艺的岁月里，带着一群师范生办了一份名为《黑骏马》的小报，和他们一起狂热地爱着文学。后来，那些师范生毕业了，有人把“黑骏马”作为自己的笔名延用至今。
时隔多年，我读到张承志先生发表于1981年的的中篇小说《黑骏马》，久久沉浸在这个忧伤而美丽的故事中。如果真有这么个故事，那么时隔多年，那些故事里的人，那个“巴帕”怎么样了？是否把自己的儿子送回了草原？索米娅是否已抚养大了她的孩子，过上了更好一些的日子？那个可怜的小其其格是否已经长大，忘记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伤痛？他们是否还会想起曾经那温柔如水的爱……
也许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黑骏马的故事，关于关于曾经的爱恋、关于故乡、关于亲人、关于青春、关于人生的追求……我们无不是带着一种拥有与失去交替的幸福而忧伤的力量在迎接着明天……
11.09 落叶纷飞
午饭后，收拾完杯盘碗盏，坐在沙发上休息，小妞在一旁写作业。
此时，阳光透窗，光明在案。忽然一阵风吹过，窗外的梧桐树叶簌簌作响，一些打着旋儿飘落。
我感叹到：“就这样看着叶子渐渐落光”。小妞说：“是啊，看着叶子落光，又长出新的来，然后又开始落叶，又长出新的来”。叶生叶落，从此成为窗外俯首可拾的风景，让我们感受着季节的更替，时间的流逝。
常常在早上出门去上班时，走到楼下，便见一夜的大风吹落了许多树叶，中午回来的时候，落叶被清洁工清扫了，但等下午下班回来时，又是落叶满径。每天都有每天的落叶，似乎总也扫不完。
小妞尤其喜欢踩落叶，每天来来回回，她都是踩着落叶走过，她说踩落叶的声音很好听。我每天看到满地的落叶，也不觉得什么满目萧条，而是觉得这条铺满落叶的房前路很美，很有感觉。有时晚上回来，我常常仰望这两棵梧桐树，周围建筑上的霓虹灯照耀下的梧桐树特别美，像两座金璧辉煌的皇宫。
搬到这里后，除了小妞上学方便，最喜欢的莫过于窗外的这两棵树，出太阳的时候，看着阳光洒在树上，把叶子照得发亮；刮风的时候，听得见风吹树叶的簌簌声，看得到叶子打着旋儿落下，有时还会飘落在阳台上；下雨的时候，看得见雨滴从树叶上滑落的身影，听得见雨穿林打叶的声音；清晨或是傍晚，看得见小鸟在树梢跃动的身影，听得见它们的清脆的啼鸣。
落叶纷飞的时候，想起李尔克的《秋日》，尽管已是初冬，读诗的心情不变。
主呵，是时候了。夏天盛极一时。
把你的阴影置于日晷上，
让风吹过牧场。
让枝头最后的果实饱满；
再给两天南方的好天气，
催它们成熟，把
最后的甘甜压进浓酒。
谁此时没有房子，就不必建造，
谁此时孤独，就永远孤独，
就醒来，读书，写长长的信，
在林荫路上不停地
徘徊，落叶纷飞。
11.10 在路上
在路上，我们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
——凯鲁亚克 《在路上》
集体去听课。因为听课的地点在荷塘边，充满欢喜。
坐在宽敞舒适的教室里听课的时候，偶尔望向窗外，看得见窗外阳光普照下的冬日荷塘，看得见校园湖中的倒影。
午休的时候，同事们大都进了宾馆休息，我拉上小李去游荷塘。
冬日的荷塘已是一片枯寂，但蓝天映照在水面，枯荷的倒影形态各异，也有一些零落的美感。没有荷花，哪怕是遇见一束小野花也欢喜。我们沿荷塘周围悠闲漫步，不时停下来拍拍残荷和小野花。
绕了一圈回来，刚好到下午上课时间。下午的学习内容依然密集，感觉有点乏困，但因心中装了风景，亦能精神饱满地听课。
一度封闭在学校，只是不断在讲台上输出、输出，偶尔坐在讲台下听课，吸收知识如海绵吸水，或如渴者饮水，汩汩流进心里。
学习给人力量，共同学习充满温暖。身边皆是熟悉的人，共同凝神聆听，有时又因讲者的一句话集体哗然，仿佛回到学生时代。每个人都很认真，不停地记笔记。同桌的笔芯写完了，我递给她一支笔；我的手写疼了，同桌倒水在纸上，自制湿纸巾让我敷手，温暖在细节中传递……
从早上八点到晩上十点，高强度的学习，尽管有些疲惫，但心里觉得充实和愉悦。这当然与吸收了很多知识有关，还与那些温暖的点滴有关。比如晚饭后，天已漆黑，去教室的路上没有灯，便有同事走在后面，用手机电筒为我们照明。迎着天边一弯指甲似的新月走到教室，有同事已在群里分享了校园新月图，原来，我们都注意过同一弯新月，同一片风景。学习结束后，已是星斗满天，我们的车一张接一张从校园驶出，行进在冬日的田野大道上，车灯如河，缓缓流淌。
听课时有老师提到了凯鲁亚克的这句话：“在路上，我们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真好啊，学习的日子！
11.11 初冬游
学校组织冬游，地点在明瑞山庄。
午饭后，我拉了一车人，出发去目的地。
一路上灰尘仆仆，路过村庄，经过田野。我们都是第一次去，小李用导航指挥方向，结果导航把我们带到大山上。山上路窄坡陡，弯弯转转，向上看满山白色的芒草摇曳风中，向下看能看到我们生活的城市。直到看见水库已被我们成功绕过，才发现我们走错路了，调回头下山，终于找到这个叫明瑞的小山庄。
山庄在一个山洼里，沿一个小水库而建，三面环山，一面望城。我们来的时候已有很多同事先到了，或在山腰栈道散步，或在水边亭中小憩，或在楼上茶室打牌。我们选择沿水库云游一周。
初冬的天空，是一汪清澈的蓝。凸起的山峰上枯草遍野，临水的栈道有枯枝般的护栏，影影绰绰。我们沿栈道走着，阳光热烈地洒在水面上，对面岸上几株金黄的杨柳倒映水中，黑天鹅悠闲地在水里游荡。同事打电话让我们别走栈道了，她们刚才在栈道上遇到了一条菜花蛇，一个同事被吓着了。我们都表示惊讶，都冬天了，蛇不是冬眠了吗？竟然还出来吓人，明显的不懂事嘛。我们也不怕，一行人还是沿栈道直走到水库大坝上。在大坝上俯瞰近处的村庄与远远的城市，又在大坝上拍照，风景不算秀美，只是冬天一如既往的枯寂与干燥。这个地方实在太逼仄了，无论往哪个方向拍照，要拍全景，都无法避开山上那些裸露林立的墓牌。山庄位于此处，不知是不是一种侵扰，侵扰了草丛中的菜花蛇，侵扰了墓牌下的灵魂……
冬山寂静，仿佛与蓝天融为一体，又像一个屏风，隔开了山那边。很想有几个情趣相投的朋友，一起到山顶去，肩并肩坐在蓝天下，可以聊天，可以吟诗，可以唱歌，可以拍照，也可以静静地坐着，不说话也十分美好……
只是这样想想，然后便又回到人群，待太阳即将下山，我们也下山了，由于山庄没有清真餐，我们回城吃饭去了……
11.15 路过
暮色四合时，抵达春城，路过母校。
11.16
听了一天的课，下午结束后和同事们像刚放学的学生般一起从田家炳书院走出来。
此时，春城初冬的天空如此蓝净，一缕云都没有，明媚的阳光洒在师大刚刚修剪过的齐整草坪上，草坪的周围树影斑驳。春城的初冬，感觉像是秋天，依旧是风轻云淡。
出了校园，有种轻松忽然而至的感觉，一行人去吃饭，吃完饭大家说去看电影，买了票，离放映还有一段时间，便沿建设路悠闲地散步至小西门。夜色中，这些曾经熟悉的街道都变得陌生了，毕竟，二十多年的时间，无论对一个人还是对一座城，都改变了太多。
11.17 一日流水账
清晨：
在宾馆醒来，匆匆起床收拾行李。来到13楼大厅退房，窗外橘色的天空吸引了我。这是熟悉又陌生的城市清晨，灯火阑珊，高楼林立，包裹在一片柔和的晨曦中。经年之后，我不过是过客，轻轻地来，悄悄地走，唯一带走的，便是这一抹清晨之光。
大家昨晚商量好，早起去游古滇名城。吃了早点一路找到车站，结果错过了第一趟车，要等第二趟车，跟司机约好的回家时间恐来不及，于是有人说要不回家了吧！一说回，其实大家也都归心似箭。负责人联系了司机，司机说可以走。于是，匆匆驶离了这个阳光普照的城市。
正午：
车至中途，恰好是午饭时间。一个同事心心念念要去吃黄焖鸡。我一再要求大家不必再陪我，在昆明一行人一直陪着，如果他们再舍弃自己的喜爱陪我，我更过意不去。
餐馆在原来的老路旁。车从高速绕下，行至灰尘仆仆的老路，不一会儿便到了他们吃黄焖鸡的餐馆。隔着一条公路，对面就是那家熟悉的清真餐厅。友执意要陪我过去看看，怎么劝也劝不住。后来她走后，我一个人在桌前坐下。想起以前读大学的时候，来回的路上，经常要在这里吃饭，这家餐馆的老板和我是同乡，远道而来这里做生意，凭着精湛的厨艺赢得了众多来往的乘客青睐。2015年张国立路过这里，还曾在这儿吃过饭，和老板一家的合影摆在店里，一度成为老板引以为自豪的招牌。可后来高速公路修通后，车辆改道，这家曾经生意兴隆的餐馆变得冷清了，远道而来做生意的老板把这里让给了亲戚家营业，自己回家乡了。
再次来，已是物是人非，一个店也和一个人一样，有着自己的兴衰命运。
一个人吃饭，也只为填饱肚子，匆匆吃完，坐车屋外等同事们。
风呼呼地刮着，公路上尘土飞扬，空气十分干燥，天空蓝得令人寂寞，路边的山上树木掩不住枯草和贫瘠的土地。
想起《小石潭记》中“以其境过清，不可久居”，此时我的心亦如柳宗元……
午后：
下午三点左右到家，稍事休息整顿，一个小时后出门去给宝贝开家长会。
经过院子时，阳光明媚，树影投在雪白的墙壁上，如用铅笔画上去一般。北边楼前的几棵银杏树如黄金灿烂，不由走到树前，仰头拍照。
家长会上，老师收集了每个学生写给家长的一封信，亲自发给家长。因为想着我出差来不了，原本计划是孩子爸来开这个会的，后来他有事情又恰好我回来，便来开家长会了。宝贝写的信是给爸爸的，我没有打开。看着一旁戴纱巾的那个家长，刚开始看女儿的信便一边泪流满面，一边扯纸巾擦眼泪。我竟然被她传染了，无缘无故的眼泪涌上来。母亲的心，永远都如此柔软，孩子的一句话就把你触动了吧？
黄昏：
开完家长会回来，已近黄昏，宝贝难得一个周末不上晚自习，打算带她去吃火锅。
我们出去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幕了，光线暗了下来，月亮刚好挂在银杏树梢。
宝贝挽着我的手臂走在街上，经过一家商店门前时，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摔倒了，她爬在地上不起来，身边也没有大人，宝贝说她去把小孩拉起来，我说去嘛。于是她大步跨过去，把小孩扶起来。这时小孩的妈妈从商店里出来，一个劲儿说着谢谢。
一路走到热气腾腾的火锅店，坐下悠闲自在地打发掉这珍贵的周末时光。后来朋友来了，一起叙旧聊天，恍然过去那些轻松的日子。
一日流水账，从一个场景到另一个场景的转换，回来，此心安处……
11.21 冬天里的小温暖
气温骤降，寒冷的冬天已开始肆虐。有个学生披着一条花毯子出现在校园，瞬间成了校园焦点。冬天，你倒底有多凛冽？
课间，同事们围在电桌炉旁，有人在看手机，有人在织毛衣，有人在改本子，有人在吃东西，有人什么都不做，但大家一定都在聊天。一旦谁提起一个话题，或头条新闻，或孩子老公，或奇葩学生，或股票升跌，或新衣新鞋，或健康养生，或加薪减薪……一个小小的电桌炉旁，就是一个热气蒸腾的世界。办公室两张电桌炉，还各自围炉闲聊，互不打扰，可见是有多热闹。只有上课铃一响，大家纷纷走进教室，这里才安静了下来。
今天的话题，首先由天气聊起。一个同事说她打电话给在异地的老公，用两件事向她老公说明这天气倒底有多冷：一件是一个学生披了条毯子去打饭，一件是食堂老板娘打电话时把电话塞在头巾里讲，双手插在包里捂着。她说完我们都笑了。一个理科老师如此细致的观察力、如此清晰的逻辑、如此形象的表达、如此强大的感染力，仿佛把这两个场景带到我们面前，虽是描述寒冷，但此时竟不觉得。
接着不知谁说衣柜再大都不够用，一句话立即引起大家共鸣，都嫌自己家的衣柜小，说以后要是再买新房子，衣柜是首要考虑的。一个同事看着我说：“你应该是衣柜有没有不要紧，书柜必须有。”没等我开口，一旁的同事抢先说：“她是一个都不能少”，又引起了大家一阵笑，总有如此敏捷的思维与准确的表达，营造着一种温暖的氛围，让人忘记了外面零下的气温。
其乐融融的氛围中，一个愣头愣脑的学生走了进来，递给一个同事几块钱，然后转身走了。我们都觉诧异，以为是这个学生拾金不昧，结果同事说是包子钱。啊，大家又笑了，更不解：什么包子钱？这个同事解释道：昨天晚上，一个男生说他想吃糖包子但学校买不到，请老师今天早上帮他买来，同事真帮他买了，于是他送钱来。哦，原来如此！馋嘴的学生遇上了好脾气的老师。算是冬天里的一点小温暖吧！
据说这两天，杭州城被一个75岁的老奶奶温暖了。卖花的老奶奶在酒吧门口拾到一个装有数张卡和一万多元现金的钱包，等失主来认领一直等到深夜，后来交给民警，民警联系上失主，失主要给老奶奶钱表示感谢，老奶奶不收。事情被报道后，一个不知名的先生打电话给派出所，要老奶奶地址，说要给老奶奶寄冬衣。为保护个人隐私，民警无法透露老奶奶信息，不知名的先生就将衣服寄到派出所请民警转交，还写了一段感人肺腑的话，他说善良的人应该被善待。民警辗转找到老奶奶，把衣服交到她手上，老奶奶喜得合不拢嘴。后来酒吧也经常给老奶奶送饭及夜宵，民警也给她送了滚热的姜茶，老奶奶文化不高，她希望民警能代笔帮她转达对不知的先生及所有好心人的谢意。就因为这样的温暖传递，一个城市都被温暖包围着。
冬天里，天气寒冷，心不可寒冷，多一些温暖，可御寒，不是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