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手很大，骨节分明，手背上爬着几条青筋，像老树的根。这双手不常抚摸我的头，却在我成长的路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记得小学时学骑自行车，父亲在后面扶着车座。我歪歪扭扭地往前骑，听见他的脚步声渐渐远了，心里一慌就摔在了地上。膝盖火辣辣地疼，我坐在地上哭，等着父亲来扶我。可他只是站在几步远的地方，伸着那双粗糙的手："自己站起来。"我赌气不动，他就真的转身要走。最后我还是自己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地推着车走到他面前。那时觉得父亲真狠心，现在才明白，他是在教我独立。
去年冬天我发高烧，半夜醒来，看见父亲坐在床边。他正用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拧毛巾，轻轻敷在我额头上。冰凉的毛巾很快就被我的体温捂热，他就又浸在冷水里拧干。这样反反复复，直到天蒙蒙亮。我假装睡着，从睫毛的缝隙里看见他疲惫的脸，和那双被冷水泡得发红的手。
父亲的手很少拥抱我，但总是在我需要的时候出现。下雨天递来的伞，摔倒时伸来的支撑，获奖时轻轻的拍肩。这些细微的动作，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量。现在我也长高了，偶尔会注意到父亲抬手时，袖口露出的手腕比以前瘦了。岁月像细沙，从我们紧握的指缝间悄悄溜走。
父亲节这天，我给父亲买了支护手霜。他接过去时，我们的手碰在一起，我这才发现，他的手已经比我记忆中的小了一圈。父亲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眼角的皱纹像阳光下的涟漪。他没说什么，但我看见他把护手霜郑重地放进了口袋。
父爱就像空气，平时感觉不到，但缺了它，我们一刻也活不下去。父亲的手，正是这份爱的具象，它不张扬，却无处不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