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在阳关(十八)

    溯着流水而上,漫滩上稀疏的几棵梭梭像哨兵孤寂地挺立在朝阳下,再往前走红柳、白刺、蓬蒿渐渐多了起来,给大地带来了生机,成片开着艳红小花原始蛮荒的红柳林、像旷野中一座神秘的大花园。

  一籽红柳种子,在一个偶然的奇遇中,落入一洼水坑中,发芽、生根,长出一株红柳苗,成活了下来,接下来它把风吹来的沙籽挡在根下,淤成一个小沙堆,红柳就随着沙堆一起成长,经年累月沙堆越淤越高,红柳也随着沙堆越长越大,最后形成一个大红柳圪瘩,细密的沙土含养着红柳根系,使圪瘩顶的红柳枝繁叶茂,结满了细密密的种籽,种子又随风撒播到四处,繁衍出无数个这样的红柳圪瘩,连绵不绝,千百年就形成了这样一片看不透内里的岇群。一个个圪瘩后面像似藏伏千军万马会从中突然奔出。

  驮队绕着一个个红柳圪瘩前行,不时有三五成群的黄羊从红柳墩后面冒出,跑一阵回过头,呆呆地看着没人追击,便又顽皮地跳跃着玩耍了起来,野鸡突然会从草窝里啪哒哒飞起,把牺口惊吓一跳,在不远处又落下。

    四周没有车辙路基,从细柔的沙土上走过,留下一串串清晰的蹄板印,有时会遇到一汪积水,水边会有一片干裂成龟甲片一样的澄降泥,比起戈壁滩的单调这些澄降泥的图案丰富多了,有各种花样的图形。洪水冲刷出的浅槽沟里铺了一层细密石子,牲口走着舒坦,于是就由着它们的性子,稀稀啦啦地摆开了一字长蛇阵,沿着干涸的水沟向前行走。动物最能感受环境的变化,骆驼牲情温顺了许多,边走边抢几口草头在嘴里咀嚼,枣红儿马兄弟抡头甩尾倒显得十气兴奋,它们嗅到了前面空气中弥散出的水汽,自然地向前走去。

  果然再往前走,空气湿润了不少,人们干裂的嘴唇感觉软了一些,嗓子眼也没有前面火烧火燎般疼了,迎面吹来的风变得温润细绵,也没有戈壁上的那样干硬凛利。中午时候远远地能看到前面一片白杨树,这太让人振奋了,在西北有白杨树,这里就有水,就有肥沃的土地,就会有人家,越近越能看到这些白杨树的高大青脆粗壮了。又向前走了一个时辰,终于进了白杨树林,原来这里还有田地人家,郁郁葱葱一攒树中间有一座院落,驮队到门前的车辕停下歇脚,院前一渠清水从门前淌过,汤袭龙和徐茂用渠水洗了把脸,进了大门想找主人询问一下,可十分奇怪,诺大的一个院落,上房厢房门都是虚掩着,里面一切完好,却没有一个人。二人不好造次便退了出来,回到车辕看到大家实在也走不动了,只能招呼着卸了牲口,先将歇息下来,准备架灶做饭,水是现成的,干柴垛就在旁边,汪玉涵领着玉儿到旁边的地里摘了一笸箩茄辣,豆角,说是主人来了给钱,这可是半个月来,头回能尝到新鲜蔬菜。

    饭后大家铺把干草在车辕的棚下躺下休息,只能先等主人回来,再看一下步的行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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