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谁?

天翊拿来几包果干,说是让我尝鲜,嗯,谢谢天翊了,真是个有心的孩子了,有好东西让阿姨尝鲜,一尝,可真新鲜了,草莓果干,就是把草莓烘干了,哎呀,我的妈呀,真够新鲜的吃法,尝过之后,嘎嘣脆的,还好,还好,阿姨牙齿还好,一口下去,都吓一跳,嗯,一看,是我们见识少了,草莓还可以这样吃的啊!好吧,不过好不容易咬完一个后,大家都有同感,还是不要改变草莓才好,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改变的,有些东西改变了,只剩下一个空的外形而已,什么草莓的味儿,那美味的汁儿,一口咬下去的唇齿流汁的感觉,也没有了,像吃草莓形状的爆米花一样,和吃草莓是完全两回事了。

人呢?如果没有了本质,会变成什么样?想想我大嫂,我回去时,看到她的眼睛,对未来的无奈,对自己的无力感,和我说,我要跟他们去广州了,他们说不放心让我一个人在家,我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去了。看着她,我什么都没说,只是和她一起默默地流泪,拉着她的手,说,如果住不惯广州就来南宁,到家里来住,我们家在大学里,学校里也有几个是老乡的,来了也会有人玩,坐动车两小时就到了,到时让他们送你上车,到站,我们就去接你。

不到六十岁的大嫂,此时就像个无助的小姑娘,也默认我的说法,点点头。大嫂是典型的中国农村妇女,没读什么书,嫁给大哥后,就什么都听大哥的,大哥让她生几个孩子,她就生了几个孩子,家里农活做什么,挣来多少钱,在家农闲时做手工得来的钱,都全在大哥手里,她想买什么,都是大哥替她买回来,有时她会说,她也想上街,大哥说,你上街干什么?你要买什么,我帮你买回来。偶尔,大哥也会在一年中发发善心,带她出一次街。这种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的妇女,她也觉得自己应该的,也没什么的。大哥在年轻时也出门做过生意,比如也来帮我们开店几个月,有时也自己也出去跑过,她一个人拉扯四个孩子,也没说过什么。现在四个儿女已经成人,结婚,就在大哥离世前,她一个人照顾着生病的大哥,还有女儿的三个孩子,原本她以为就这样过老就行了。现在大哥离世了,她哭崩了,不知道自己活着还能做什么。只是说,他们说不能放心让她一个人在家,要带她走,她说,那就去吧。即使她这辈子也没去过超过县城以外的地方,也不会国语,只会讲方言。可是她是夫死从子的人啊,只能去啊。虽说是她说他们说要带她去,只是她儿子于情于理不能让老母亲一个人在家而已,小媳妇的脸上有色,原来是一家三口,婆婆只是过年过节有过几天共同生活了,如果在一起生活,婆婆跟着去,会有多少问题,现在已经出来了,旁人说小媳妇,你婆婆去了,你就去找工作了,让你婆婆带小孩,你还要赶紧准备二胎了,趁着你婆婆还年轻,你再生两个是没有问题的。小媳妇的脸一下就变绿了。如果一起生活后,婆婆开始要媳妇生二胎,三胎,这样的日子可真有点难了。

我们回到草莓干上,如果把自己的本质弄丢了,变成了别人想要的样子,就会让自己面目全非的,最后连人都不是了。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女子从来就没有属于过自己,过的日子都只是角色而已,除了做女儿,做妻子,做母亲的这些角色外,我们是什么?

我回想自己做女儿时,也是很听话,真的听话,但也是有一个非常大的爱好,就是看日出日落,看花红花绿,家里田地多,一年到头做不完,今天阳问我暑假做什么?我说,一放假就拔花生啊,晒花生啊,几亩花生够我们干好多天了。那晒干花生后呢?收稻谷啊,晒稻谷啊,七八亩的田,又够收上好些天了,还晒干呢。有时还要去帮亲戚干,我有过一个假期就割稻谷就割了十四天的,从早到晚,早上一般六点就去田里了,那一年自己家的收了九天,去舅舅家收了三天,去姑姑家又帮了两天,阳又问,收完稻谷呢?插秧啊,又是好几天,阳问,怎么这么多活啊。嗯,是的!暑假里就是这么忙,而我们家是全村田地最多的几户之一,别人不种的,我们种,所以就多了一点。插秧后呢?种红薯啊!锄地啊,翻地啊,把薯藤放下去啊。然后呢,然后呢?就开学了!阳问,那整个假期是多长呢?也是两个月啊。啊,也是两个月啊,是的啊!就是两个月啊,妈妈,那你两个月都在干活呢!是的啊!

是的,都是在干农活,和他们唯一不同的是,我喜欢看书,喜欢听收音机,喜欢看天,喜欢写日记!即使干这么多活,我也不觉得太累,因为我可以看天,暑假的天,是最美的天,天蓝蓝,水蓝蓝,山涧有泉眼,干活累了,就低头用泉水洗一把脸,就美了,多好的水,又清又凉。

傍晚更好,满天的红霞布满天,映照着山,映照着湖,映照着我晒得通红的脸,活儿的累,一点都算不上什么!

婚后我也听话,真的很听话,还和儿时一样,我喜欢看书,还喜欢写字。哈,从,还是从,还好,还有一点可以取悦自己的东西,除了女儿,妻子,母亲外的事儿,可以看书,可以写字,还可以为唇腭裂孩子做点儿事。

没有烘干了自己去取悦别人,成了一粒只是某些人喜欢的果干,还算是幸事!最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曾经还有过红扑扑的小脸,粉嫩的小脸,而不是为了取悦别人而被烘干了。

而我现在对孩子也是,不会全心全意去精细照顾了,阳的作业,我从来不看,她的房间让她自己收拾,自己的内衣裤,鞋子自己洗。而小猪,不会再喂他吃饭了,也不会陪他到睡着了。我在开电脑时和他说清楚,这是妈妈时间,不要来找我,忙好就和你玩,这是小猪自己玩的时间。

想起范冰冰官宣分手的微博,我们不再是我们,我们依然是我们。是的,我们和孩子只是在娘胎时是,我们是我们,出生后,就要开始,我们不再是我们,但我们依然是我们。这个句子好像有毛病,其实不是!抚养孩子,从一开始,就是开始分离。而我们还要追着孩子要我们是我们,就会阻止孩子与我们的分离,这样一来,就会让孩子与我们都成不了自己,本质失去了,做母亲就会成了烘干的果干了。

最好的结果就是,随着孩子的一天天成长,我们不再是我们,我们依然是我们!

与你共勉!不要做一枚爆米花味草莓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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