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卢卢
第三十八章
景生的身世是个迷。喜旺记得在景生情场失意前透露过他也不知自己父母是谁。但景生属男丁，以他现在的颜值长相，决不会成弃婴的，因中国重男轻女，被弃的几乎尽然女婴。人之一生，可能因为无法证明父母家族，整个命运便如无根的树改变了。也许他的身世之迷是社会大变动大趋势造成的。把自己骨肉交托给好友，读书人，家境也不很坏的读书人投身抗日，参加革命是很多的。可景生的身世，就象有学问没文凭的人，没有那么一张权威证明他受过高等教育，他只能被列至大老粗行列中的难找知识饭碗的那样一种人。在抗日时期，他的养父养母也遭了不测。因为是一搬的知识份子，只能是个“舍生取义”的正义之士。那时战火纷飞，不存在阶级不阶，只存在“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景生是在闹市区长大的，也在闹市区读着初中，因人特别聪明年年跳级。不到十岁就上初中了。对于童年的回忆中事，景生知道说不明白，因没有什么可以证明他的身世，只能自己在心里自己孤苦地揣磨着。
遇着喜旺后，就在讲白果精故事之前，他想过关于自己的童年，然而没有什么可以证明了，除非与他青梅竹马的他义父的女儿在命运的安排中与他相聚，存有一些他的身世的秘密……
人总有那么一些真实的隐私，只能深藏于心中却又总会时常来敲击心灵的门……这是非常磨人的曲折……
他是喜旺那个戏班在路上收的一个己沦为丐的孩子。他满世界地寻找青梅竹马故事中的那个女孩……如果这位女孩也不在世了，那么两个家庭的香火的续的担子就落在唯一活在人世的他身上了。他可能是两个家庭的独苗了。于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想老婆在他想起来象是在执行一项生命的特殊使命，想疯了，倒并非是“坐怀”问题。但也并非没有一点“坐怀”问题。性爱与情爱，在他想来情爱还是“正室”，性爱不过“三房四妾”。
和尚都有本难念的经，景生的经象是天意弄人，特别难念，如“天降大任于斯人……”
他很想有个人听他念。红颜被势利夺了自然就也不是红颜了，在他心中己如泼出去的水了。朋友呢？遇着喜旺应该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喜汪是他命中的贵人，他明白，贵人并非因为遇上大官或富可敌国的人。心中无人，越高贵越不能成为任何人的贵人。
他好象忘却时间。忘却饥饿，发挥着所能讲着故事；就象一个演员，因为热爱艺术，纵无掌声，只要有一个人还在听他的戏，他就要竭力演好。犹山穷水尽疑无路又更希望关注似的，他尚未达到修至可以听懂大自然的话语，将鸟语花香想象成进入棚壁生辉的自己孤独中的柳暗花明的那个村。他的修为，仍处在象孔乙己，总要拿几颗兰花豆分给孩子吃，穿着件破长衫，在人面前显示自己是读书人，又象韩愈，不管境遇如何，总要挂一柄剑。这也许是一个人内心孤独地在寻寻觅觅，却冷冷清清冷冷，戚戚。
喜旺自是看出来了，那怕有时觉得他的说说是有意拉长时间似的，还是不断在听中加进一些提问以激起他的兴趣。
但景生确实不知喜旺说的“太上玄元皇帝”是谁，便问道：“太上玄元皇帝，是不是太上老君？”
喜旺说：“正是，太上老君就是中国哲学之父老子。唐王朝建立不久，唐太宗李世民接受了魏征的建议“无为而理”`“偃革兴文丶布德施惠”，推行了道家的清净无为主张，开启了“中国既安，远人自服，天下大宁”。黑格尔说中国没有哲学。是因为西方哲学讲分析，是一面墙地分科单一研究世间万物，而我们中国哲学却从多方面，多角度层次去研究探索事物的真理。我看过辛亥时期出现的中国十大怪杰之一的一部书。这部书讽世，寓沉痛于诙诡之中，烛破权奸私隐，识破人海浑沌，凿破大块造化。他在古代经典八百经典中，跳踉笑，鹊巢鸠占。他认为：人性是浑然的，仿佛一个大门，王阳明从东门攻入，他从西门攻入，攻进去之后，所见的城中的真象，彼此都一样。王阳明与朱子的学说，本都可独树一帜，可是，若不依附孔子，他们的学说就不能发扬光大……”
喜旺说到这里忽然不说了，好象他的思想的直线，受了什么阻。思想可否如水？可河流并非直线，而会思考者，也师法于水，或聪明的大脑会经常出现师法于水倾向。他想起过亚当，停了停，不想了，竟是想起了达尔文。他说：“有本书上说：“达尔文一开口便豺狼也，虎豹也……所以基于达尔文学说，造出来的世界是虎豹世界……达尔文研究生物几十年，把全世界的昆虫草木，飞禽走兽都研究完了，独于他实验室中有个高等动物，未曾研究，所以他的学说，就留下破绽。请问，什么动物？答日：就是达尔文本身，他把人类社会忽略了，把自己心理和行为忽略了，所以创出了学说，不能不有破绽。
“达尔文实验室中，有个高等动物，他既未研究，我们无妨替他研究：达尔文一生下地，我们就用采集动物标本的法子，把他连儿带母活捉到中国，用中国白米饭把他喂大，我们用达尔文研究动物的法子，从旁观察，一直到他老死，就可发现他的学说是自相矛盾的。
“达尔文一生下地，就拖着母亲之乳来吃，把母亲的膏血吸入腹中。如不给他吃，他就大哭不止，哭着要吃，这可说是生存竞争。从这个地方视察，达尔文的学说莫有错；长大点能吃东西了，母亲手中拿一糕饼，他见了伸手来索，母亲不给他，放在自己手中，留半截在外，他立会伸手，把糕饼从母亲口中取出，放在他的口中。母亲抱着他吃饭，他就伸手来拖母親之碗，如不提防，即会坠地打烂，这种现象也是生存竞争，达尔文的学说也莫有错；若是最大点，自己能端碗吃饭了，竞争的现象，忽然减少，岂非很奇怪的事吗？再大点，他自己会从甄中盛饭，再不要母親与他盛，有时甄中饭不够，他未吃饱，守着母亲哭，母亲把自己的饭分半碗与他吃，他才好了，母亲不分与他，他断不能去抢。更大点，饭不够吃，母亲把自己碗中饭分与他吃，到了此时，竞争的现象一点莫有，岂不更奇吗？这是小孩下地时，只见母亲身上之貌，大点即看见母亲碗中之饭，再大点即看见甄中之饭，最大点即看见街上之食物；不特此也，达尔文长大成人，学问操好了，当大教授了，有穷亲友向他告贷，他就慨然给予，后来金钱充裕，还拿钱来做慈善事业或某种种公益，这种现象，与竞争完全相反。岂非奇之又奇？于是我们可以定出一条原则：同是一个人，智识越进步，眼光越远大，竞争就越减少。达尔文著书立说，只把当小孩哭食母亲之乳抢夺母亲口中糕饼这类事告诉众人，不把他当教授时施舍金钱，周济家人，做慈善事业告诉众人，此达尔文学说之应修正之一。
“达尔文说：人类进化是由于彼此相争……
喜旺说到这里，指指周围的大森林：“你看看这些森林，各树俱是枝枝相让，叶叶相让，所有树枝树叶，都向空处发展，厘然秩然，因为不相让，就不能发展，凡生物皆然。深山禽鸟相鸣，百兽聚处，都相安无事之时多，彼此斗争之时少……
“书还说：“一个国家之进化，也好比小孩一天一天长大。我国春秋战国时代，弱肉强食，正是小孩抢夺食物时代。后来进化了，汉弃珠崖，是母亲分饭与他吃，他都不要。再进化，到了明初，郑和下南洋，各国纷纷入贡，希望得中国的赏赐，这是穷亲友来告贷，慨然给予。再进化，到了明初和清朝。把蛮夷之地改土归流，每年还要倒贴若干金钱，等于做慈善事业，把贫人子弟收来，给以衣食延师训读一般。我国进化程度，历历如绘。”
“西洋开化，比我国迟两千多年，进化才至我国战国时代，故其弱肉强食，与我国春秋战国相似，而达尔文之互竞说，遂应运而生。要防小孩抢夺食物，不得不用专制手段，故墨索里尼之治意大利，希特勒之治德意志，与商鞅之治秦绝似，而皆收同一效果。因其为同一时期之产物故也。秦始皇统一六国，仍复厉行专制，二世而亡，政尚宽大，号称郅治，这是儿子长大了，父母不加干涉，他能独立成为好人。后来历代常有变乱，这是儿子长大成人，父母过于放纵，遂日流与非的缘故。然因其日流与非，而遂欲以待婴之法，待长大成人之儿子，则不可。故，今之治国者，如摸仿墨索里尼和希特勒，直是师法商鞅，返吾国于春秋战国时代，是谓违反进化，是谓开倒车。”
景生说：“正是，我明白了，我女友被夺走，就是弱肉强食，是商鞅，达尔文之流弄出个滴水岩。影响好人婚姻幸福……他滴水岩凭什么三个头？”
喜旺说：“你知道你的灾难，或人类的灾难的原因吗？老子说：受宠惊喜而受辱惊慌，把大灾难看得像生命一样重要。什么叫受到宠辱好象受到惊吓呢？世人把受宠看做高尚，把受辱看作卑下，所以得到这些好象受到惊吓，失去这些也好象受了惊吓，这就叫宠辱若惊。什么叫把大灾难看得像生命一样重要呢？我们之所以有大灾难，是因为我们太看重自己了，如果我们做到无私，我们能有什么祸患呢？因此情愿把自己身心全部投入到治理天下的人，才可以将天下交给他，愿意把自己的身心全部投入到治理天下的人，才可以将天下托付给他。
“滴水岩不过是个混混，给了他三个头，他就有自私给他的资源了。老子不愧为中国哲学之父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