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里一个清洁工,五十多岁,每天收拾的都很干净,个子不高,但是腰板倍儿直,看起来很精神。一个不经意的机会,开始和这个清洁工开始聊天。
我抱着墩墩,墩墩这几天不太开心,但是见到这个清洁工竟开口叫奶奶。这奶奶不要紧,叫的那个清洁工心花怒放。主动打开了话匣子,说:“我的孙子去年回去了。回了老家。”
对于我这个北漂来说,漂与回家这个话题仿似是个永恒的话题,讨论起来就像活着的意义一样,没有结果,却就想听听你的见解,所以我也八卦了起来。问:“孙子怎么要回去了?”
她说:“要上学了,就回去了。你们一个月赚很多吧,得一万多吧?”
这么生猛的问题。不过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说:“是啊,一万多。”接着问她,“是上小学吗?”
她说:“不是,是幼儿园。”
“这个意思是他爸妈都回去了?”我问。
“是的,他们一家三口都回去了,去年回去的,因为要上学,他们都回去了。”
“回去也好,在家也有机会。”
她没有接我的话,接着说:“之前我儿子在北京干快递,儿媳妇在超市。哎……”长长的一个叹气。
这个叹气或许有多少无奈。我问:“他们回去后来看过你吗?”
“没有。”
“那你回去过吗?”
“没有,我来北京十来年了,一次都没有回去过。”
“那你不想他们吗?”我问。
她说:“家里没有什么人了,所以就很少回去。回去也太花钱了,你们回去过吗?”
“我们过年的时候都会回去,十一也计划回去。你们过年的时候也不回去吗?”
她说:“这小区的垃圾是我一个人负责的,我走了,就没人管了,哎……,过年也得守着,回去也没啥意思,就不回了。”
“那你们工资一定很高吧?”
“高什么啊,今年过年来涨了200,才两千。”
“这不是北京市最低工资标准吗?十来年工龄了,怎么这么少。”我有点气愤,想给她打抱不平,接着又问:“是不是吃住全管?”
她没有直接回答我,先是问我:“你们住在哪?你们是不是住地下室。”
我用手指了指:“就是那栋楼,因为带着孩子,所以没敢住地下室,光线不好,楼上好点。”
她说:“是啊,地下室光线不好,还潮。之前我也住在那栋楼,不过我们住的是地下室,后来不让住了,就搬到了三元桥。哎……”长长的叹息。
“那边房子便宜吗?”
“不便宜,办事处给我们找的地下室。”
“那还不错。”
“那我们一个月还得交钱,一个月600哎……”长长的叹息。
我觉着她所服务的单位实在是太过分,待遇这么差,连吃住都不管。还天天这那的事多。我提议说:“其实三里屯,有很多洗碗工的工作的,底薪都有三四千,吃全管,还有些管住的,你可以去看看。”
她说:“习惯干这个了,不太想换了。”
我问:“也是,干一行爱一行,时间长了,确实不容易换,社保的什么也麻烦。”
她问:“你说社保有用吗?”
“有用啊,怎么没用。你们不会连社保都没有吧。”
她说:“公司计划上三险,但是还没轮到我们。”
我说:“那就换一个吧,去三里屯。”
她说:“其实,这工作也不是没有好处,干完了就可以回去了,可以回去早点歇着,时间就可以自己说了算了。哎……”长长的叹息。
她说完这些话的时候,我无语了。我想不明白,一个人可以接受,一个月一千多的薪资,却要背井离乡,漂泊十几年,连家都不能回,子孙不能团聚,到老了生活保障都没有的生活。竟然可以认为这是种安逸,还能看到这工作的诱人之处。我不禁要问,那样的歇着有什么用,只不过什么都不用干,就可以付出这么多,接受这么个丁点回报。还竟然愿意这样过着之后的每一天。我开始胸闷起来。
之后她说话的长长的叹息,我再也听不出怜悯,而是可恨,恨一个人怎么能这么蹂躏自己的人生。我要快快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