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摇过海

这本书的六个短篇都非常好读,是那种看了开头就会停不下来,到了结尾又有“神来一笔”的小反转。作者用想象力构筑了一个新的世界,没有边界、超越时空,但这种宽阔的放肆感下又带着一种宿命论。

在同名小说《招摇过海》中,舅舅曾传裕放弃大城市的白领生活,逃离回海边做渔民。知识分子做渔民,也带着一丝不甘心,想干点别人干不了的事情。偶然一次他捕获一条极为罕见的大鱼,带着发财梦招摇过市,最终却被渔政部门认作保护动物而收走。低迷之际,他捡到了“藏宝图”,从此消失在人间去往大海里寻宝。所谓的带他逃离的“藏宝图”,不过是午后外甥的一次涂鸦。结尾令人唏嘘。

“人生在世,如鱼游网, 鱼死网破,网破鱼死。”有人想要遁世入海,有人想要逃离上天。在《退化论》中,厌世的IT打工人入住动物园,画地为牢,将自己作为动物供人类观赏。渐渐地,各项社会能力都退化了,除了兽性的喊叫也不会说话了,开始长出尾巴、翅膀。在他变成鸟之后,开始用拳头捶打玻璃,可就算打破了这扇看得见的玻璃飞出去了,人世间是一个更大的玻璃罩。

这种遨游的想象力伴随着落寞的宿命感,有一种极致的奇妙。与手表命运相连的老教授,表停也就是生命的终结;间歇性失忆的天体物理学家,最终意识到“他是一个杀人犯,枪口正对着自己的眉心”;少男少女童年游戏中的“隐身术”,在经历过失去后,才明白死亡才是真正的隐身术;逃亡的养子去而复返为义父复仇,但复仇之后的滋味平淡而又虚无,他终于明白义父说过的话,“复仇本身就是一座悬崖”。

这些故事像一盘盘大餐,从第一道菜的惊艳,逐渐到似曾相识,甚至到最后感觉到定式化。他的文字间藏着博尔赫斯的影子,故事的架构又带着陈春成的气息。他说“这是我的第二本书,我当然希望更多人能够看到它,像年少时用一张试卷去换取一个分数,焦虑却又渴望它的到来。”有才华的少年,总是希望被看到被肯定,于是极力打磨故事和叙述。作为96年生的新时代作家,他非常有才华,也有少年的胆壮心雄,我依然期待在他灵动的文字,狡黠的想象力中,能多一些自由和任性,让文字不受束缚地流淌。未来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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