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者都是同行者

我已经很久没去读书了,每天浑浑噩噩,只觉得生命像盏逐渐昏暗的油灯,再也照不清脚下的道路,在失去了与先贤哲人对话的机会后,虚无也在慢慢湮灭我的心灵,今天心血来潮,翻开了瓦尔登湖,梭罗对阅读的理解使我颇有一番感触。

其实,每当一个人觉得自己对书中道理深感信服之时,并不一定是由于性格惯于顺从,或缺乏质疑权威的勇气,相反,我觉得更多时候是因为学识、思想的匮乏,找不到反驳的武器,这才被深深震撼。那些文字,是梭罗用智慧凝结成的晶钻,那些深刻的哲理常常令我自然而发地停下阅读,思索文字背后的奥妙,这种奥妙是很多书不曾有的,这种启迪对我来说是无价的珍宝。

大部分人所谓的阅读,只是字面意思而已。能够理解文字的字面意思,是中学生就可以达到的水平,那么思想受到了什么启迪呢?留下了何种有益的教诲呢?只处于读懂报章杂志的水平,意识到这点的人要怎样做才能不觉羞愧呢?我知道柏拉图是哲学家,十年前就知道了的,也许更早,但我并没有研读过他的任何一本著作。我们还有多少位伟大的邻居,我何曾去拜访过他们,并谦逊地讨教过他们所阐述的理论与背后的思想呢?

我羞于再向别人夸耀自己是一位优秀的读者了,自大使我徘徊于庸人与智者之间。仰望天空的人常常生出自己比别人更高的错觉,似乎比别人多看了天空两眼便已窥见了妙理,不觉飘飘然,仿佛自己离天空也更近了,这种错觉对学识或思想有可怕的破坏力。它令我眼中满是浮云掠影,在欣赏到璀璨群星之前,似乎那就是真正绝美的天空。

曾经我所苦恼的,所忧愁的,所不解的问题,在我学会阅读后就很快得到了解答,哪些曾深刻困扰我的问题,原来早已经有人用他们各自的方式给出了答案,而且是如此的简洁而优美。高三的自习课上,当同学掏出试卷或手机时,只有我一个人拿本鲁迅杂文出来,似乎不甘心虚度年华,却又厌恶一遍遍机械式地学习,那是半梦半醒醉也似的状态,狂人日记摘来一段——

所以我时常害怕,愿中国青年都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不必听自暴自弃者流的话。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令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此后如竟没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倘若有了炬火,出了太阳,我们自然心悦诚服的消失。不但毫无不平,而且还要随喜赞美这炬火或太阳;因为他照了人类,连我都在内。

我曾不止一次像一个懦夫一样痛哭流涕,只因这莫大的鼓舞,他代替彷徨的我发出了人生中第一声呐喊,正是那时候,我才终于发觉自己真正降临到了人间。

文字的力量足以改变人之一生,漫长岁月里的滴水穿石,人生旅程中的聚沙成塔,它的效用正逐渐显露,它的受益者日益增长,也许几年之后,我在路上抬起头来,见那夤夜里人人举火,一挂银河倒映在了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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