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学一食堂,我的第一反应是红烧排骨,然后下意识地咽一下口水,防止冷不丁地被人看到垂涎三尺的馋相。
在整个大学期间,去得最多的估计是学一食堂,因为它就在我住的35楼西边。 从宿舍走去学一食堂的路上会经过一棵丁香树,春夏相交时节花开得很热闹,一朵朵小小的花儿挤在一起,好像小女生扎堆叽叽喳喳地又说又笑,暖风一吹一撩,密密麻麻的丁香花就齐齐地散发出阵阵甜香,令人不禁驻足。 同宿舍的蜜芳(大家喜欢叫她“老蜜”,与年龄无关,而是表示非常非常地“蜜“)最是眼明心亮,常常第一个摘得象征幸运的五瓣丁香(绝大多数丁香只有四瓣), 老蜜毕业后游历丰富多彩,足迹遍布欧亚各大城市,最近几年在美丽的瑞士小镇定居,也是印证了幸运的预兆。
我们上学的八十年代物质相对简单,红烧排骨在大学食堂里绝对是一道响当当的硬菜。 我上大学前在上海生长,只知道红烧大排和糖醋小排,第一次走进学一食堂兴匆匆地买了一份红烧排骨,一看立马傻眼,这怎么和我从小吃的排骨长得完全不一样呢,既不是一片大大的里脊肉带着一根骨头(上海的大排骨), 也不是小小的有肉有骨头的小排,而是一坨坨连肉带骨还有些许骨髓的东东! 后来才搞明白,南北方的猪肉切割方法大不一样,北方的排骨分成腔骨(类似羊蝎子,是脊椎骨)和肋骨(类似美式的烧烤排骨), 学一食堂的红烧排骨用的就是腔骨。 另外, 学一食堂的冷菜部也卖酱肋骨,汁水收得干干的,肉肉很多,嚼起来很香,好像比红烧排骨更贵(那时多数菜都是两、三毛钱一份, 排骨要四毛,肋骨可能要六毛, 有点记不清楚了)。
话说当年的这份红烧排骨实在是好吃,虽说一开始我有点不习惯浓重的八角大料味道,但是很快就适应了这种咸香新口味。特别是脊骨的结构极其复杂,要把肉丝从骨缝里取出需要极大的耐心,对面上铺的丹莉总是笑我攻克“高精尖”,不把一块骨头啃干净绝不罢休。有一段时间我俩在宿舍用电炉开小灶换换口味,还是会去打一份红烧排骨回来, 捞出排骨后用剩余汤汁加点白菜、粉丝熬一下,味道无比鲜美。 好像有些饭店吃羊蝎子就是用这样的方法,看来人只要足够馋, 就有能力无师自通地创作菜肴。 前一阵丹莉从美国回来探亲,行程匆匆, 只得短暂相聚。 希望她下次回来时有机会再一起煮煮红烧排骨,谈谈各种趣事。
后来有机会再回学校,学弟学妹们理解老学姐的怀旧之心,总会领着我去学一食堂寻味,看着他们热情又耐心的笑容,我既感激又失落 - 在林林总总的各色美食中, 我再也找不回当年的那种饥饿感,也就是说那个看到红烧排骨就两眼放光的“我”已经离我很远很远了。
如此,也很好,至少我接受了岁月逝去这一事实。 35楼已经推倒重建,西侧的那棵丁香树也不知去处,只有学一食堂依然站在原地,正门口的那棵大树看遍来来往往的无数学子,“我”是谁? 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