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离去的时候,新年的冬雪正落得紧,深卧山间的村落已经被白雪覆盖,屋舍俨然,春联灯笼的红,映着雪的白,分外醒目、喜庆。有雪的春节,才叫过年,虽然迟了点。
脚下的积雪咯吱——作响,因为落雪的原因, 山村的路走得有些吃力,呼出的热气,也已经多次模糊了镜片。
时间过得飞快,短短的七天春节长假,在不知不觉中过去。春节前,提前1-2个月,雪茹就在期盼,采购年货,置办礼物,倾听电话里父母、小儿的念叨……准备了那么久,可相处的这几天,就像好梦一场!
当雪茹再次回过头,身后已经留下了长长的一路脚印,绵延的尽头,自家院落的大门口,一老一小的身影,在那里久久的停留着……
这几天,在这个家庭中,她是一个女儿,也是一个年轻妈妈,有她在,这就是一个完整的家!院落里,有父母絮叨、儿童欢笑、鞭炮噼里啪啦、煎炒烹炸……各种声音组成生活的喧闹和生气。
而今天她不得不离开,回到年前的城市中去,随着她的离开,也带走了那个院落几天来的生气……
离别的时候,和儿子抱了又抱,早早懂事的儿子,只是默默地抹眼类……年迈的爸妈,虽然不言语,只是慈祥的微笑……转过山脚,背后的目光被山坡遮挡,这一刻雪茹才蹲下来,再也压抑不住内心亲情的重负,眼泪尽情地滑落。
离别这么苦,那当初的相聚又值得吗?!
如果期待相聚,今天又为何要离开?!
所谓的梦想,都只在远方?!在大城市?!
……
头倚在火车窗棂上,窗外的世界在无声地蜕变,山丘,密集的村镇,鳞次栉比的楼房……火车徐徐地进站了,车厢广播预报着目的地就要到达,而雪茹头脑中一连串的问题却依然没有答案。
路途的疲劳感,在走出车厢的一刹那,被城市的冷风一吹,雪茹猛的清醒了。脚下的路面,不再是乡村土地的松软或者坑洼,而是坚硬而平整的水泥地……
走出地下通道,胡隽早已等在了出口,远远地在等待接人的人堆里向雪茹招手,生怕出站的雪茹看不见他。
在这个城市中,还有一个人接自己,真好。雪茹内心泛起一丝温暖。
接到雪茹,胡隽直接开车把她带到了一个温暖的餐厅,他知道,这一路上,吃的喝的都很随意,也肯定受冻了。
给你添麻烦了。雪茹开口说道。
能不能别在这样客气了,再这样客气,我可真的要生气了。面对一再可气的雪茹,胡军有些无奈了,他真实地感觉到与雪茹之间的距离,而这,却让他感觉很难受。
……。雪茹微笑无语,只是默默地喝着红茶。
也许,也许我本来就喜欢被你麻烦呢?胡隽再一次努力想打破二人之间的距离。
额……雪茹有些惊恐地抬起头看着胡隽,看到胡隽炙热的目光,又躲避开去,紧跟着,是长时间的沉默无语。
这一刻的沉默,多少有些尴尬,胡隽有些窘迫,更多的却是失落。为了缓解尴尬,消除沉默,胡隽岔开话题,和雪茹聊着家里的情况,以及刚刚过去的春节。
本想岔开话题,却越聊越沉重。雪茹明显还没从离别的痛苦中抽出身来。
几年前,其实自己也是如此,刚来这座城市的时候,只身一人,只带了一些简单的行李,当初,自己也曾问过自己,为什么要离开安稳的县城和敬爱的父母,非要到一个陌生的城市瞎折腾?!
那个县城,满是父辈们的身影,如果自己再待下去,无非就是他们生命轨迹的复制粘贴,我不想过一眼望十年的生活!胡隽坚定地述说。我跟我父母说了一句话,如果我呆在你们身边,却不快乐,你们还会劝我留在县城吗?从那以后,父母再也没有跟我提回去工作和生活的事情。
你能做的,就是生活的好好的,让他们不要担心。正如,你所希望他们也是如此一样。
做父母的都能理解,活了大半辈子,生活更多的是惯性,他们知道自己的生活,也能忍受,无法忍受的,不是没有你的陪伴和远离,而是你不快乐,生活的不开心。他们无私的爱的付出,远比你想象的索取的更多……说到此,胡隽的眼睛也红了。
不要想太多了,好好地生活下去。胡隽端起茶壶,又给雪茹续上了一杯暖暖的红茶。
嗯,我会好好的……这时候雪茹的目光中终于泛起了一丝光亮,她接着说。春节的时候,我把自己的车卖了,这笔钱,再加上之前的一些积蓄,我想买套二手房,付个首付,你帮我留意下。
好的,我尽快。胡隽明白了。
明年过年,我一定要把他们接过来,雪茹坚定说,她这一刻明白了,也许,生活本来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