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钟表的日子

小时候,家里很穷,现在嘛,也不富裕。

我出生在祖辈留下来的老房子里,那时候那个房子里拥挤的住着八家人,都是同宗族的。

在我二奶奶家没买钟表以前,大家靠看太阳高度计时,比如该做午饭了,有人会看着照到阶沿上的太阳光说上一句,“太阳上坎了哟,弄得饭哒。”阴天下雨嘛,就凭感觉了,反正从早到晚,日复一日,总有那么多活计等着去完成。做饭、喂猪、放牛、下地、砍柴……排个先后顺序后一件一件来。

可我们上学得按着标准的北京时间来才行,还好,二奶奶家买了一个简单的计时钟,我们每天上学前就去二奶奶家问问几点了,好决定我们上学路上的行进速度。如果还早,我们就可以一路有说有笑,打打闹闹着去上学,如果时间不够了,就得大的脚步快的催促着小的脚步慢的快快跑几步。

二奶奶家的钟表一圈一圈不停地转,小孩子们一天一天不停地长,我十岁那年,我父母花了4500元钱在一个通公路的村里买了一幢单家独院的房子,我们搬家了。

没有了二奶奶的钟表,也没有邻居,我们过日子又全凭感觉了,因为要看太阳嘛,我们新家在一个狭窄的山沟里,一天中,房子被阳光照着的时间很少。

我们上学嘛,有个同校的会路过我家门口,他路过了,我们就知道该出发了。后来他也毕业了,因为他比我和我弟弟大,这时我妈就不得不花三块钱买个能计时的表了。

说来不怕你们笑话,三块钱一块的电子表,让我和弟弟兴奋了好几天,还记得那是一块白色为主,嵌有少许绿色的电子表,我和弟弟都挣着要戴,被我妈看到后,严肃的告诉我们,手表谁都不能戴,得放在家里,大家看时间。我们不舍的把它挂在了我妈指定的位置。

当着我妈的面儿是乖乖的将它挂好了,可等我妈不在的时候我们还会偷偷的拿来戴戴,有时候还将按键按来按去。可这三块钱的东西,哪里经得起我们经常这样折腾它,没过多久,它就罢工了。

明察秋毫的妈妈,关于这块表坏掉的真正原因,心里明镜似的。于是她大发雷霆,说不会再买表了,买来我们也不爱惜,我们上学迟到就迟到。

有人可能会说,怕迟到就早点起,早点出发,可是我不说你们哪里会知道,我们早上要起床先放羊,羊吃饱了我们才赶着羊回家吃饭了去上学。

我们不敢做声,因为我们有错,还因为我们知道家里没钱。如果我们家有钱,妈妈也不会因为三块钱的电子表被我们弄坏了就生气发火。

后来又过了一段时间,我上六年级了,得去更远的乡中心小学上学,我们村里的小学只有五个年级。

妈妈又狠心花了八块钱买了一个能计算又能看时间的东西。我也不知道叫它表还是计算器,因为说它是计算器吧,它只能进行简单的加减计算。说它是表吧,它那个长相实在不像个表。

这一次,妈妈将它一买回来,就对我和弟弟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去摆弄它,需要时就看一眼就行了。

有了前车之鉴,我们小心翼翼的对待着它。终于,这个不像表的表,比上次那三块钱的电子表多为我们服务了一些日子。不知是便宜无好货还是电池量耗尽,它又不工作了。

那是六年级上学期的冬天,老师要求我们八点到教室,我们家到学校步行要走一个半小时。没有了钟表看时间,我害怕迟到,有时候半夜就起来匆匆热点剩饭吃了去学校,如果走在路上,遇不到同村的同学,我就知道我起得过于早了。

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可能妈妈觉得每个钟表还是不行,有一天去赶集,她一咬牙,花12块钱买了一个挂钟,电池可以更换,那个钟在我家用的时间是最长的。

直到我上初三的时候,家里安装了电信公司的村村通座机电话,电话上能看时间,没电了就充电,那个挂钟才被淘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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