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雨臣
人之将死,回忆潮水般向我涌来,看罢,人生的落幕电影,看完就该走了。
“叫你海棠可好?”二月红拈下一朵海棠花插在我发间,对我笑道。“不要,像个女子的名字。”我扯了扯师父绛红长褂的下襟。
师父眼神温柔如水,将我的长发轻轻撩起,像是透过我看到了别人,“世有解语花,凭谁解花语。就叫解语花罢。”师父眼底一抹哀色,踱步回了屋。
年少不知愁,倚花看层楼。
二月红的笑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笑容,多想再看一眼。师父,看来徒儿要来陪你了,在黄泉之地再同唱一曲闻铃。
一帧帧的画面里,总有个身影,笼在他身上的迷雾太深,心被压得沉沉的。他是谁?越努力去想,越是感觉对他的记忆就像紧握住的沙,不断的流。头疼得快要疯掉,许久没有觉着这样痛了。
他是谁!仿佛抓住了与这世界的牵连,不断的追问自己。我的人生百态中都有他,他,会不会对我来说……很重要?
过了一会,头不那么痛了,只是连思考的精力都没有了。终于要到了吗,嘴边艰难的勾出一丝笑,好啊,下辈子,不要过得这么难。
急切的脚步声,好吵,一双有力的手将我从地上扶起。我靠在他肩上,能听到他的呼吸声,他比我高,温暖的怀抱竟让我生出了不那么想去死的念头。
他冰凉的手触在我额间,恩,很舒服。嗅着他衣服上的淡淡的香味,可惜,无法看见他的样子。
被轻轻放在床上,床很硬,看来还是在石室里。他出去了,又只有我一个人,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突然好想看见,若是瞎了的话,以后可怎么办?随即又笑道,哪还有什么以后啊,不过捡了一条命而已,不知还归不归我了。
回来给我搭上毛巾后,他又出去了。我其实有许多话想问他的,可是每每开口,话就梗在喉间,说不出。仔细想想也没有问的必要,大不了在这不见天日的石室里度完余生,终究是一死,早点迟点无所谓的。
打断了我看似美好的生活,其实我早已无欲无求,自然放得下。不知为何,头又开始隐隐作痛,想着那个模糊的背影,真的无所欲无所求吗?
嘘,不要再想了,流水东逝,残阳西落,往事就让它过去罢。好好睡一觉,然后听天由命。
黑瞎子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荧幕里熟悉的人,他脸色苍白,睡着,不知为何,眉头又打了结。我的心揪在了一块,这样做是对的吗?呵,不管对错,我只要他。
那日汪家族长找到我,说酬劳我去杀了吴邪,数目可观。我坐在茶楼的包间里,阳光透过窗帘照射进来,使我有些目眩。
小花我知道近年你连连亏损,手下的人也大有分崩离析之势。我活不了多久了,也不能再为你做些什么了。
但我没有开腔,吴邪于你来说就像另一个自己,你从他身上看到了不同的人生。我甚至有些怀疑,你对他,是否还有些什么别的……我不清楚的……暧昧的感情。
不行,你只能是我的,就算你不情愿。反正我也快死了,你大可心猿意马的敷衍我,我也不介意。因为,只要是你,就好。
汪家族长走之前,看着我,笑了笑:“这是有条件的一次。下次希望你别求我。”
心中略有不安,若是有人敢伤你,我这命随时陪他玩着。
去你家时,黑夜凛然。你还没有睡,坐在电脑边,修长的手指撑着太阳穴,看着电脑里的财务报表,似有不悦。屋里灯只开了一盏,灯光摇曳中,你偶然回眸,只需一眼,就让我沉沦。
“解雨臣,我好想你。”拉过他拥在怀里,嗅着他的味道。他难得的没有反抗,头埋在我胸口间。细细听,他竟然在哭。
若说有什么事是我绝不相信的,那便是解雨臣会哭。九岁成为家主,这十几年载,生活教给他许多,第一件便是不能哭,流血都不许流泪。不知他压抑了多少,哭吧,有我在,不怕。
俄而,他抬起头来,泪水涟涟,眼里藏着星云,红软的唇勾出一抹笑“瞎子,我想喝酒,与你。”他不经意流露出的媚态却轻轻咬着我,欲罢不能休。
去酒柜拿了红酒,把他抱上床,斟酒,一副喝合卺酒的样子。交腕,他喝了一口,有些酒顺着他的嘴角流进瓷白的颈内,红色的,像极了鲜血。
我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这哪里是酒,分明是催情剂。
解雨臣酒量不好,没喝几杯就吵着要唱戏,要我去把他那身行头拿来。拗不过他,其实是从来就顺着他。
他一颗颗解开衬衫的扣子,有些醉了,还不许我帮忙。待必,红袖一抛,头昂着,莞尔唱道:“好景艳阳天
万紫千红尽开遍。
满雕栏宝砌,云簇霞鲜。
督春工珍护芳菲
免被那晓风吹颤,
使佳人才子少系念
梦儿中也十分欢忭”
声音如媚如丝,我看着他,他半跪在床上,突然又哭了,还是笑着的。衣衫滑了一半,露出好看的蝴蝶骨。
欺身压了上去,用唇密密吻着,他的脸,他的发。不许哭了,会伤了眼睛。用手抬起他的下颚,用力吻上,口中的红酒醇香。第一次,解雨臣,你没有拒绝我。
我手过之处,他皆是一阵颤抖。隐忍着却不小心发出的喘声,更让我经受不住。
解雨臣,床第之上,不要惹我。
他面色绯红,口中低喃着不知在说些什么,眉头轻皱,有些疼吧,我会轻些的。
“我……我喜欢你。”他闭着眼,纤长的手紧抓着床单。最后一个字我没有听清,但看他微笑说出,现在想来,不是“邪”就是“瞎”。
解雨臣,后悔吗?可是就算后悔,那也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