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人在遇到无法理解和无从应对的事情时,寄希望于瞬间的直觉或者玄妙的悟性。这就好比在最后的时刻又把胜负手交给了运气。
人性总是喜欢转瞬即逝的刺激感和快乐,这实际上是造物主在我们基因里设定的程序。罗伯特.赖特在《洞见》这本书里就深刻思考过这样的问题。
实际上,所有的生物,包括人类,在本质上是许多不同种类的智能机器。这些智能机器的最小组成单元是DNA或者RNA,它们只被设定好了一条第一性原理,即进化原理。而进化原理又可以发展为共生和掠夺两种机制。掠夺是以毁灭另一方为目的,比如生物的食物链。而共生则是一个生物的基因和另一个生物的基因发生共生,产生新的表达的机制,如果是同种生物,那么就是繁殖,如果是异种生物,比如细菌,病毒和其它生物的共生。
生命体自身是一个与外界交换物质的系统,所以它必须有物质交换的能力。摄入低熵物质,排出高熵物质,可以维持生命体处在有序的低熵状态上。所以掠夺机制就是维持低熵,保持生命体不会崩溃的机制。著名物理学家,量子力学开山鼻祖薛定谔在晚年就提出了低熵是维持生命的必要机制。但其实掠夺本身也并非只是为了维持低熵,在同一层级的生物体,比如猪,猴子,猩猩,甚至人类的基因相似度非常高。这是因为这些生物的食物本质上差不多,而食物里的微生物,嘌呤或者其它基因片段,很大程度是一样的,这些基因片段被肠道菌群消化吸收,某些基因片段被这些菌群俘获并且共生,那么由于这些菌群与人体细胞深度共生,这些菌群获得的基因就可以被人类细胞中的DNA所俘获,进而发生新的共生,最终塑造出了不一样的我们。多种基因片段组成的有序个体(或者说是表达),就形成了不同的物种。所以我们吃的食物,也造就了我们本身。
另一方面,进化需要的时间太长。而生命体如果仅仅通过掠夺来实现共生进化,必然是极端低效的,而且随着基因的复杂度上升,系统内在的熵就会越来越难以控制,系统崩溃的危险也会越来越大。这就如同陷入了贪心算法中的局域最优解一样,如果给这个解一个大扰动,它就会崩溃。
为了防止陷入局域最优解,造物主设定了生命时间这种退出局部最优解的法则。引入了另一个法则,繁衍法则。繁衍是高效转录的法则,它能够最快地,最完美地让已经稳定的基因链传承到新的生命体里。繁衍算法就是进化的退火机制。它打破了旧的基因组合,形成了新的二叉树组合。所以,进化的两种算法就像是一把极其锋利的剪刀的两片刀刃,它迫使生物
体不断地向更高智能进化。
任何生命体都是由进化法则所驱动的,反映到生命体的外在表现上,就是欲望。欲望驱动了意识,造就了我们。生存和繁衍的欲望主导了所有生命的发展和进化。人类社会也一样。
罗伯特.赖特在《洞见》里说,如果欲望能够很快获得满足,如果吃一次饭就可以永远不饿,如果性高潮在达到顶峰之后永不消退,那么进化就不会发生。这真是至理名言。
我们被造物主设计出来,本来就是短视和渴求短期刺激的,在一个又一个的短期刺激后,我们永不满足。这是人类的本性。
所以我们在投资中短视,明知道短期的快感可能伴随的是长期的惩罚,我们仍然乐此不疲。但是,如果我们能够克服这个天性,用至高的道德,用理性的思考来约束自己的行为,那么就能够获得真正的价值投资基因。
正如造物主使用了生命长短作为跳出局部最优的退火机制一样,我们在面临短期的投机刺激时,如果能够慢一拍,暂停一下,思考流水不争先,争的是滔滔不绝的道理。我们不妨先退去杂念,进入正念状态,再来理性地看待投资这件事。这是一种掌控自身行为能力的状态。清楚明白地知道每个人都会有冲动,贪婪,恐惧,怀疑,焦虑。这些都是造物施加于我们自身的枷锁,它们会遮蔽我们的双眼,迫使我们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我们可以先看到自我的杂念,观察它们,分析它们,接受它们就是不完美的自我,与它们和解。它们造就了我们,我们如果一开始就是理性的,那么理性本身就不存在。正是这些杂念,这些混乱中生出了理性的自我,它们就是理性的母亲。这是一个精神进化的过程。无序中诞生了有序,混乱中诞生了理性。
樊登博士在推荐《洞见》这本书时,他说,学习冥想的最大好处不是让他变得更有知识,也不是有什么超级感知力,而是获得了在做任何事情之前慢一拍的能力。这个慢的一拍就是理性的思考的那一拍。当理性开始萌芽的时候,就再也不会退回到混沌状态了。慢的这一拍的自我,会迅速壮大,它会对自身产生极大的改变。
所以我们如果真的要克服造物主加载在我们基因里的本性,获得对世界,对价值的本质的洞察力,一条真正的道路就是正念冥想,让我们获得慢一拍的能力,让我们不再焦虑,不再沉迷于当下的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