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最愉快的时光就是送你回家,而你现在的离开却是我最悲伤的时刻。
你走的那天毫无征兆,我在上班。我对一个患者说,你的结石并不大,吃这个药,回家多喝水,多蹦蹦跳跳,说不定就排出来了。病患诧异的看着我说,有这么神奇,我平时就是长期坐在收银台,上厕所都不想去。我笑笑看他,我知道这尘世有太多的人忙碌于自己的工作,以至于不知不觉的拖着病态的身躯说自己累了。其实,是离开太久了,忘了那颗原本来自无忧无虑的内心。
我接到你到电话,你说你该回去上班了,来送送我吧。我脱下白大褂,电梯下来的有点慢,我挤进去,空气显得烦躁、沉闷,通过昏暗的走廊我来到大门处,努力吸取外面的明亮的空气,你乘着阳光走来,将伞把我罩进去。你递给我一罐小瓶的水蜜桃,有点冰,这种汽水五年前很流行,很久没喝过了。“你在哪找到的”;“百盛的超市,我找了好久”;“你跑了那么远?我喝什么无所谓,你渴吗?”;“我刚喝过了,你喝吧,我看着你把它都喝光了,我们再走”。我拉下易拉盖,一口猛地喝光了它,呛到了,不住地咳嗽。你笑着拍我的背,说“那次你也是这样一口喝完的,然后把瓶子扔到老远的垃圾桶”。瓶子刚脱手被我丢到右边的桶里,我诧异于你不着边际的话语来自何方。还来不及思考,你说,我们走吧,就又撑开了伞。
天突然暗了下来,顺势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虽然凉爽,我却并不喜欢,因为你穿着帆布鞋。我乘着雨送你,将你罩进我右边的怀里,你的左边。“真好,我喜欢这场雨,超有感觉”;“你又要走了,我的心里突然一空,就像一壶水突然泄了出去,我用本该要用的力气去拎它”;你抬头看着我,明亮却遥远的目光里有我的影子,说“你继续说,我好喜欢听你讲情话,你讲话像在读诗”;“然后我用出去的力气弹了回来,上肢也条件反射并且不由自主的退回来了,像一种神力,不可抗拒的也将我的心拉回一个无处安放的空间,漆黑的、真空的,最后大脑沉了一下,我的身体可能只是表现的稍微停顿了不到一秒钟,其实它在我身体里折腾了一个来回”。“你看,这种我说不出来的感受你给我表达的多直观,我也有”,然后你又说“我们以后都不要有这种失落的感觉了好不好,我们都要好好的”。我点头,将你搂得更紧。
早到了30分钟,我偷溜进站台,你已经习惯了我的胡作非为。“你别说话”,你掩住我的嘴,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我,我们呆呆的注视着对方,过了很久我听见北上火车的轰鸣声,你转过头对我说“我把你的房间收拾过了,每次来都那么乱,所有东西都该放在它们本该待的地方,这样你就不用找了,乱找太累”。你匆忙上车,我跑到窗口,我看见你的嘴巴动了五下,可什么都没听见。
晚上,我收到你的微信,“已到,安好,余生我们不在一起了,你的岁月也再无波斓了”。我的大脑突然沉了下来,顺势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睡了一夜。
汽水、对白、眼睛、晴雨天,还有余生。可是,那一头已经没有了回音。小黑坐在我床边的凳子上,翻着我手机微信的聊天记录,他说,真的是毫无征兆,不过你肯定知道原因的。是啊,我当然知道,我后知后觉,这一晚也不是白睡的这么平静。
可是,你把退路都想好了,就是没想过再进攻,我要怎么防守,我能对谁防守呢。我最后用一股奇大的力去拉,两手空空的人仰马翻,摔得并不痛,一如五年前你给我刷了一罐水蜜桃,傻笑着很天真。
这种猝不及防的离开使我伤的措手不及,我试着模仿你嘴里的五个字,模糊不清。一旦转身,余生可能后会再无期,风卷走了温柔,顺势也灭了一盏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