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被人持刀挟持的感觉很不好,一方面怕的要死,不知道对方是会捅还是砍,万一用割的,那就更可怕了,另一方面,又要思考如何脱身,很头疼。想到这里,忍不住伸手挠了挠头,然后被人一巴掌扇了后脑勺:“你麻痹,让你动了吗!”
我也没法反抗,只能看看环境,哥几个都被架着了,地上躺着的那小子,皮衣上全是土,摘掉头盔,露出一头黄发,人群中有几个,是昨天在学校交过手的。中间站个人,一看就是领头的,个不高身材比较敦实,光膀子披个紫色西装,湖人队黄裤衩配蓝拖鞋,叼烟持双刀,看上去自我感觉良好,不出意外的话,这才是我们今晚要堵的人。他显得很满意,拿着刀,每说一句就拍一下海波的脸:“你他妈真以为我不知道你跟踪我啊!能耐挺大啊!还真敢带人堵我啊!”
海波没吱声,只是脖子涨的通红,其余几个兄弟,各个都目露凶光,我看看郑勋,倒是一脸的轻松,再看,少了个人,丰安知去哪儿了?
待我发现这事时,一杆猎枪抵住了那位带头大哥的头,我一看,貌似不是丰安知,比他高多了,完全不知道他是怎么出现的,一句话没有,一点声音没有,仿佛凭空出现在那位大哥身后似的。这位持枪人也不说话,那位大哥也不说话,小弟们也不说话,我们这帮俘虏也不说话,沉默保持了十几秒,丰安知出现了。
他走到胁迫郑勋的俩小混混身边,轻轻拨开那两把刀,说:“刚刚好。”郑勋笑道:“差不多。”然后走到带头大哥面前,看着他,“怎么着,建华哥,你还有其他能耐吗?”那位建华哥表情错愕了起来,似乎在思考,丰安知挨个走到我们面前,把刀挪开,哥几个都是一脸迷惑,不知道这又是唱的哪出。
郑勋摸出两只烟,递给建华一只,他刚要抬手,后面的持枪人抬手一兑他脑袋,他手又放下了,郑勋摸摸自己的脑袋,然后塞到建华嘴里,说:“虎哥,别激动,让建华哥抽根嘛。”建华说:“我不认识你,但看样子,你也是我得罪不起的,今天的事是哥哥我的错,我道歉,你看是按什么规矩来。”郑勋突然挥手冲他就是一嘴巴,建华烟掉了,头上的枪把他的脑袋顶的直不起来,郑勋捡起烟,又塞给建华,说:“你跟虎哥谈吧,你敢让人拿刀架我的脖子,估计你还是有本钱还这个帐的。”丰安知看那位建华哥又怒又困惑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上前给他拍拍灰说:”没事,别担心,这位虎哥代表郑元,你跟他谈吧。”建华闻言色变,脸开始哆嗦了起来,直接跪在地上直磕头,哀求郑勋放他一马,郑勋挥挥手,说:“兄弟们,咱走吧,让虎哥和建华哥好好谈吧。”
我是一句都没听懂,什么建华哥、虎哥?为什么郑勋这么牛逼?丰安知和郑勋什么关系?我不就是简单的跟人一起堵个人打打架嘛,怎么感觉卷进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中了?想想又头大了。
不等我想明白这事,已经被郑勋搂着肩膀推搡着转身走了。其实我们几个都感觉没赢什么,郑勋却像大获全胜一样,兴致勃勃,拽着我们去关庙街吃烧烤。一路上哥几个都想开口问,但丰安知先把话堵上了,说:“先别问那么多了,先喝酒去,喝完再聊。”年轻人嘛,喝酒吃肉最重要,什么事都比不上,于是我们很快就赶到关庙街,找了家店,随便坐了张桌子,要了一堆吃的,还点两桶啤酒,喝了起来。旁边吃饭的人挺多,坐的也挺满,人声鼎沸,都是小年轻。我挤着坐到了里面,还跟人客气的求让让地,人没搭理我,我们还往前挪了挪桌子,硬塞了进去。
吃着喝着,这一脑子刚冷下来的热血又滚烫了起来,大家酒量都差不多,很快就喝高了,杜野搂着陈起划拳,刘阅林解开扣子跟海波吹嘘自己的刀疤,后面桌的人挪了挪椅子,顶了我椅背几下,我往前挪挪,给他们让开。然后继续喝,越喝越精神,按耐不住好奇心,和郑勋碰杯要问个究竟,郑勋笑着说:“不想告诉你们呢,是怕你们几个怕我,不跟我玩。”我说:“怎么可能?我也是从小混到大的,怕你作什么?”郑勋又干了一杯啤酒,比了比酒杯对我说:“给哥再倒上!”我拽过橡胶管,打开笼头又给他接了一杯,他和我碰了一下说:“郑伯泽是我亲大爷。”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道上一哥啊,老江湖,无数个版本传说的主角,第三产业教父。我打量了一下郑勋,他看我面露惊讶,跟我碰了碰杯,闷完这一杯,我心说这点正的啊,刚开学,就结交了郑家人,以后不混社会简直不行啊。后面桌的人又顶了顶我的椅背,我被顶的心烦,抄起一个酒瓶,回头一甩,扔倒他们桌上,喊着:“草泥马,老顶老子椅子,你们他妈有没有点素质!”
话音未落,和我靠背那人腾的站起来,我看他手里攥着一把烤串铁签,心说不秒,想后撤,酒劲突然蹿上来,一个踉跄,那人抬手要刺我脸,旁边伸出一只手来挡,但是没挡全,漏了一个尖刺到我的颧骨上,我脚下不稳,晃了一下,这一晃,保了我一命,却让那个尖,从我的侧脸一直揦到眉角。
待我站稳,我的兄弟们早已扑了上去,对方约莫有七八个,我们也是七个人,分头作战,什么瓶儿碗儿盘儿碟儿,摸什么丢什么,大家捉对厮杀,推倒了桌椅板凳菜架灶台,我和刺我的那小子扭打倒地,他出手到位,拳拳打我脸,我下手龌龊,专寻眼睛裆部打,直到大排档老板唤了一堆成年人把我们拉开,等我喘过来气才看到,其他几位哥们全胜,就我打了个平手。
大排档打架,输的赔店家损失,这几个小子原来是北郊职高的,也是硬茬,不打算叫人再打,同意认栽,几个人凑来凑去,都没凑够老板要的数,只好打电话让人送钱,我们坐等对方赔医药费。关庙街入口一家小诊所的大夫来给我们包扎,万幸,我伤的不深,看着很长一道伤口,其实有三分之二是擦红了皮,只有眼角破开一处。大夫问我要不要缝,缝的话就去县医院挂急诊,我怕麻烦,就让他直接包上得了,结果他给我绕着头包了一圈又一圈,陈起扭到了手腕,大夫给他正了正骨,让他吊着胳膊养几天。
我们拿了医药费,不多,一千多块,结了吃饭的帐,兴高采烈,走在路上,灯火通明,初秋的夜一丝微凉的意思都没有,马路两侧全是为亡者烧纸的人,三三两两,只烧无言,除却不远处的夜市众声嘈杂,街上竟然安谧如此。孙海波说:“哥几个,咱们太有缘了,不如拜把子吧!”我想想也挺好,两天打了三架,一次比一次热闹,不拜都不行啊,大家纷纷表示附议,关庙前,正好有人烧完了纸,地上还有没用完的香,条件虽然简陋,但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就趁这家伙事拜了。
算了算年龄,郑勋最大,丰安知其次,陈起第三,杜野第四,刘阅林行五,孙海波行六,我老末……
(下期再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