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伯庸《长安的荔枝》之后,推出西游记外篇小说——《太白金星有点烦》,更鲜活更有趣。
小说描述了唐僧取经途中,各方神谕铺坑设卡,八方神通纵横保驾,人道、天道、佛道关系网纵横交错之中,太白金星与观音不负法旨,自主且被动地推进事态发展,掌控取经进度,最终完成修行与飞升的过程,给人以强烈的代入感。
总设计师——灵山与天庭
当日背景,佛家和道家即灵山与天庭掌控万物,太白金星李长庚与观音受命为佛主的二弟子金蝉子——唐僧西天取经规划设置八十一难,并协助其功德圆满。这一石激起千层浪,众生所相如涟漪涌动,掀起层层波澜,在一切被设置,所有被调拨之间,李长庚与观音各带价值,履职薄冰,既有现实矛盾为难之处,又有世故共情之意不平,更有道家术语洪荒禅定之意幻。
这日,佛祖派观音为西天取经护法,钦定孙悟空作为大徒弟保驾护航。玉帝命李长庚代表天庭协助同行一责。一趟游山玩水既能飞升成佛之机遇,引起各仙各道都想安排个嫡系差使进来。
总执行人——观音与金星
李长庚深知玉帝的得意大将天蓬元帅,还在凡间为猪,便进行一番运作成功将猪刚鬣做成了唐僧二徒弟。随后,强行设计,安排西王母指示的卷帘大将作为三弟子入队走流程。
师徒四人中有两位天庭人选,招来骊山老母与普贤、文殊菩萨共同提审。李长庚充分运用启明殿经验,老谋深算慧眼如炬,不但识破了灵山大弟子安插金貂黄风怪作梗之局,还化解了观音行责不利、得罪同僚的矛盾。这一番才华展示与能力较量后,李长庚占据战略上风,与观音搭起信任的平台。
观音代表灵山,李长庚代表天庭,二人手握天道自然法则,上下左右八面出锋,完美设计了磨难的天资配置,不是自然胜似自然,揭贴撰写得情理相融,明目精妙。不但为猪八戒量身订制高老庄的补充形象,还扬言沙悟净流沙河作妖杀死金蝉子九世肉身。
在着力控制难度范围、增强丰富性上,李长庚与白骨夫人分析白骨精的死法,策划唐僧的抗力等级,用上了打折优惠等凡间手法。五庄观推倒人参果树一难,镇元大仙要求付费,李长庚不怕报销,允许镇远大仙六十年举办一次人参果销售大会。寻找修复人参果树之法一难中,李长庚提醒观音施展水镜瓶之大能,不但复活了树,且一举平复了观音被众仙神质疑之声。
随后,镇元大仙变成水果商贩,李长庚被三宫殿请喝茶,违规使他明升暗降,去管理八洞散仙。 文殊菩萨座骑青狮兽,为争取唐僧三徒弟之位,两次调换真假乌鸡国国王,忍藏井下三年,观音将计就计,歪打正着超额完成了西王母的旨意。
由此,沙悟净的三徒弟身份获得认可,李长庚官复原职…… 到了通天河,老龟翻身扔师徒落水,八十一难功德圆满。
各种情节脑洞大开,尽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间,一气呵成。 期间有一条隐线,是六耳猕猴作为被孙悟空顶替的猴,一棒打向佛主宝座,揭开了此篇故事背后的因由。
当年在花果山,长臂猿猴指点孙猴子去斜月三星洞拜师学艺。因报名需要履历,长臂猿猴便以一箱花果山特产之新鲜水果为筹码,换取了本是六耳猕猴的履历表,由此石猴师承名门,又因自身的聪明灵活获得了菩提老祖真传,开启了悟空开挂的传奇猴生。
六耳猕猴将此事投诉到太白金星的启明殿。李长庚正为取经事焦头烂额,一托二推,把六耳猕猴磨得跑去三官殿,状告二郎神才是搅乱蟠桃会的罪魁祸首,孙悟空被压五行山五百年是在为二郎神背锅。
背锅的条件是无期限延长花果山群猴的寿元——都不用死。当二郎神借弼马温打翻蟠桃园之名,带头捉拿背锅人,孙悟空义愤兴起,怒达地府涂抹划掉所有猴姓生死簿,打上灵霄殿,造成严重恶劣影响。
五百年反省到期,如来与玉帝策划制定取经故事,以八十一难历练佛性,磨砺道法心性,继而传去大乘佛法的凡间衣钵。
这时,李长庚悟道因缘:超脱因果,不是不沾因果,而是只存己念;太上忘情,不是无情无欲,而是唯修自身。不为着相之事动摇心旌,因果可以沾而不染,情思也可挂而不碍。天道有不全之妙,损有余而补不足。
故事中不乏利益纠葛,仙妖人利弊权衡,涵盖道行算计,正念与浊念难舍难分,偶尔近乎苛刻地说人力之渺小,但结尾必须赞一下,非常出彩。
当师徒四人脱去残蜕,现出真灵头顶金光之后,唐僧与悟空保留肉身,满眼坚定,带上从通天河捞出的所剩经书走向凡间。
这是出乎意料的结尾,猴哥依然是猴哥,天地之间唯一一个孙悟空,唐僧还是唐僧,历史上唯一一个玄奘,汉传佛教唯识宗创始人。太白金星因此行感受到凡间悲苦,自告奋勇转世为一代仁君。
末尾还有一个点睛之笔,作为作者视角或者李长庚视角令人感叹,孙悟空头上隐隐长出六只耳朵,周身闪动着一个身影,看着像六耳猕猴,孙悟空与六耳猕猴实为一猴,形与识,灵与肉,意志与权利,真真假假形神具至。
这个意象化的结尾拔高了小说的艺术手法,如幻如梦极具感染力。
浮想的翩翩——群演
文中用“造化”与“机缘”两个概念囊括天机际遇,所谓一因化万果,每一个时空交叉,都可能改变一个人一颗心一段人生,以至一群人。西伯利亚的蝴蝶扇动一下翅膀,足以掀起太平洋风暴,可以证实一思一念必有应接。
科技的力量让地球在浩瀚宇宙里的运行轨道清晰可见,空间站里的宇航员飞控工作切切实实,白驹过隙也好,时空曲面也罢,一口气在,就要做好一口气在的事。有容量允许一切发生,有动能应对一切变化,有唐僧孙悟空奔赴人间凡俗之果敢,气息与信念在以量子的形式永存,也是可能的。
神话里的成仙成佛,现实里的成熟成人,人生路上的成绩成就,链接对接的是情绪,但终究表达的是价值是希望,珍惜自己周身气血感知感官,有意愿有使命地做自己想做的事,应该做的事,尽在人间值得。
谁和谁周旋设计也好,谁和谁沆瀣一气也罢,人间最美处,总有一些人在不畏艰辛任劳任怨地热爱它!总有人背负前行竭尽所能地创造它!守护它和平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