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跟我姐约定了明年这个季节的行程,突然想起了一直错过的敦煌。
从高一就一直想去,高三毕业那个暑假,终于找到了机会。可是那次头一次只跟同学一起,没有家长陪伴的旅行,竟终究没能去成敦煌。当时甚至已经规划好了日程,却在一闪念的只语片言间覆灭。其中一个同学说,我们以后去吧。也许很久,要到工作之后了。
然后便开始了漫长的遗憾。留下的只是,在跟别人提到敦煌的时候会多絮絮几句,你要去的话,叫上我啊。每每想到,都会谴责自己那时的懦弱。
作为对自己的惩罚,我曾经在上海最冷的那几天顶着风独自去看敦煌展。非常小市民地蹭别人的导游,听那些高中的时候就从书里读过的,又早已遗忘或者尘封于脑海角落的故事。拍很多照片,拍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坐在展馆的阶梯上休息的时候,我突然闪过了一丝怀疑。
我们似乎一直在做一些遥不可及的计划,仿佛未来尽在掌握。但是作为像我一样的弱者,就是连三个月内的事情都无法预期。
不能控制地要去做各种设想,然后一个也实现不了,好像我所有的想法存在的意义只是为了证实我是个从头烂到脚的suck seed,永远也不可能succeed。于是,我发明了一个专属于自己的迷信,那就是,『你懂我要做什么就好了,要是说出来,这件事十有八九会泡汤。』
也只是糖做的安慰剂啊。
明明有无数次机会可以不至于这样的,却还是把路越走越窄。
就好像,小时候每周上完钢琴课,爸爸都会给我买一盒章鱼小丸子,牵着我回家。那一次,我开心得不得了,捧在胸前,连过马路都是一直低头盯着看,想着过了这个路口就开吃。不过很快,就有一个年轻人迎头撞了上来。章鱼小丸子翻到了地上,我手里的盒子上只留下了孤独得可怜的两颗。
年轻人连一句话都没留下,扬长而去。不争气的我把那本可以珍惜的两颗小丸子也掼到了斑马线上,接着就开始哭。虽然爸爸安慰我说可以再买一份,我还是别扭地断然拒绝掉,一路走一路哭。爸爸帮我擦掉翻到身上的酱汁,摸摸我的头说,你为什么要把那两颗也丢掉呢?
我为什么要把剩下的两颗章鱼小丸子也扔掉?可能就是一瞬间犯了那种倔死不回头的牛脾气,一定要完美,丢了四颗,就让剩下的两颗也随之而去吧。不管后来怎样心痛也是自找。
我永远都记得那盒章鱼小丸子。现在说起大概有些难以理解,但我直到现在还是恨那个年轻人。
后来我再没有让爸爸为我买过那家的章鱼小丸子,过了一段时间,那家店也搬走了,再没见过。
就好像,高中的时候用A4纸整理知识点,铅笔打好格子,写得工工整整,写完之后让爸爸帮忙把格子擦掉,特意叮嘱他,不要把纸擦皱了。果不其然,擦到最后一个角落,一个不小心,纸皱了。
我又一次做出了那种把剩下的章鱼小丸子扔到地上的举动。我把那张纸揉成了一团,丢进了垃圾桶,再花上几个小时,重新写一份,自己慢慢擦掉格子。
后来不知道是哪一天起,又再也没打过格子。
又好像,我一度非常厌恶《老娘舅》,那档开场白是“家长里短不用愁,都来找我们老娘舅”的调解节目。我觉得不过就是一家人为了房子为了钱在那里争,甚至争到了电视上,给全上海人民看笑话,连古训“家丑不可外扬”都抛却了。我爸妈倒是在晚饭时候必看,老俩口还讨论着,上这个节目的都是傻子。
对啦,没有走到那一步的时候,人人都不会知道自己会有这样的一刻。正如张怡微说的,一个人在少年时期,是不可能想到自己以后会做一个继父或者继母的。曾有过很多选择,但一旦做了其中一个选择之后,就像是收不了手的连环杀人犯,只能眼看着生命的轨迹失去控制。
古话说,三岁看小,七岁看老。做每一个选择的时候,明明都是想朝着好的方向努力一把,到最后反而被时光的河流冲的愈加遥远。谁曾料到。
走到后来,谁不是千里江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