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文里的鸟:绀羽之鹊

原文:

熹华之山,实维帝之明都,爰有绀羽之鹊,菢而弗朋,惟天下之鸟,惟凤为能屣其形,于是道凤之道,志峭之志,思以凤之鸣鸣天下,奭鸠见而谓之曰:“子亦知夫木主之与土偶乎?上古圣人以木主事神,后世乃以土偶。非先王之念虑不周于今之人也,敬求诸心诚,不以貌肖,而今反之矣,今子又以古反之。弗鸣则已,鸣必有戾。”卒鸣之,咬然而成音,拂梧桐之枝,入于青云,激空穴而殷岩屺,松、杉、柏、枫莫不振柯而和之,横体竖目之听之者,亦莫不蠢蠢焉,熙熙焉。骜闻而大惕,畏其挻己也,使鹨谗之于王母之使曰:“是鹊而奇其音,不祥。”使[云鸟]日逐之,进幽旻焉。鹊委羽于海滨,鹂鹜遇而射之,中脰几死。


释义:

熹华山,原是天帝的都城,在那里有一种羽毛青中带红的鹊鸟,自孵化出来便与众不同。

它认为天下百鸟之中,只有凤凰的行为,值得它去效法,于是就以凤凰的道为道,以凤凰的志向为志向,还想要发出凤凰的鸣叫声,以惊动天下。

奭鸠知道了此事,规劝鹊鸟:“你知道神像分为木偶和土偶吗?上古的圣人用木头雕刻的神像来侍奉神明,后世之人却改用泥土所塑的泥偶。并非上古圣人对侍奉神明一事不如后世之人思虑周全,只是因为他们所追求的是心诚意虔,并不在乎外貌是否相似,后世之人却与他们截然不同,只在乎外貌相似,不求心诚,而你如今遵循着上古的做法,与这些人背道而驰,你没有发出凤凰的鸣叫则已,一旦成功,必引来祸患啊!”

后来,鹊鸟终于练成了凤凰的鸣叫,那杳然的叫声,拂过梧桐枝叶,直入云霄,声音在空穴中激荡,充满了山崖;就连松树、杉树、柏树、枫树,全都颤动着枝叶,与这声音相和;听到这声音的鸟兽,全都蠢蠢欲动着,并流露出惊恐的样子。

骜鸟听到这声音,变得十分警惕。它生怕鹊鸟会撼动自己的地位,于是派遣鹨鸟向王母的使者进谗,说:“明明是一只鹊鸟,叫声却如此清奇,此乃不祥之事。”

王母听后,派遣云鸟每日驱逐鹊鸟,一直追到幽深遥远的地方。

到了海边,鹊鸟在挣扎中掉光了身上的羽毛,被鹂鹜发现,脖颈正中一箭,奄奄一息,几乎死去。


观点:

作者郁离子(刘伯温托称)得了一匹千里良驹,高兴地进献给皇帝,皇帝身边的太仆却说此马的产地不好,不予重视。

郁离子的好友南宫子知道此事后,为了安慰他,才说出了这则寓言故事。

上古圣人侍神,讲究心诚,与神明之间是灵与灵的相交。而今人侍神,只求貌似,在乎名利,忘了本质。

绀羽之鹊明明是鸟中奇才,身为鹊鸟,却一心以凤凰为志,它所追求的,绝非形似貌似,所以才能发出撼天动地的鸣叫。可惜也因此受人忌惮,承受毁谤,最终没能落个好下场。

这类天妒英才的惨事,不但在人间,就算在天界(暗指朝廷)也有,实在叫人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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