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拉回到刘熙第一次见咏晖爸妈。
那天是个周末，阳光正好，县城的街上人来人往。刘熙特地请了半天假，穿了件干净的衬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还喷了点古龙水，瓶子还是咏晖去年过年送的。他手里拎着两袋水果，一袋是苹果，一袋是进口橙子，想着给咏晖爸妈留个好印象。
他们约在一家老火锅店吃饭。咏晖说她爸妈平时最爱吃这家的牛油锅底。刘熙到了门口，看见咏晖正和她妈站一块，她妈穿着件大红外套，眉眼精细，嘴角抿着，神情有些冷淡。
饭桌上，咏晖爸一直没来，说是临时加班。三个人吃饭气氛不算热，话题总在咏晖妈和咏晖之间绕。刘熙插不上嘴，只能礼貌地陪笑。
“你是干设计的？”咏晖妈终于开口，语气不轻不重。
“嗯，之前在工地干，后来转到设计院，现在做施工图这块。”刘熙答得中规中矩。
“那收入咋样？”她又问。
“还行，够花，年底还有绩效。”
咏晖妈没吭声，只是低头涮着锅里的毛肚。刘熙听见锅咕噜咕噜响，觉得比自己心跳还响。他手心全是汗，筷子都差点拿不稳。
饭吃到一半，咏晖妈忽然抬头说：“咏晖是我一个同事介绍去超市上班的，干净、稳定。你们要真打算结婚，彩礼也得准备一下。我们小地方，不讲那个不行。”
刘熙愣了一下，忙点头：“阿姨说得对，我肯定会准备，只是……现在手头还在攒。”
“嗯，别说我强人所难，行情都差不多，88万，少一分都不像话。”她咬着“八”字的时候，语气特别重。
刘熙眼皮跳了跳，脑子像被人敲了一锤。88万，他听说过这种数，可从来没离得这么近。
咏晖赶紧打圆场：“妈，先吃饭吧，别吓着人。”
刘熙低头夹了块黄喉，嘴里嚼着，却一点味道也没有。
饭后，咏晖送他到街口，两人谁都没说话。等红灯时，咏晖忽然伸手拽了拽他袖子，小声说：“别多想，我也没想到她今天就说这个。”
刘熙“嗯”了一声，勉强笑了笑：“我能理解，你妈也不是坏人，就是担心你。”
咏晖低头蹬着地面：“你别太压着自己，我们一起慢慢来。”
刘熙点点头，心里却像堵了块石头。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拼命加班，接私活、考证，晚上经常画图到凌晨，生怕自己慢一拍，就追不上那88万。
他们开始看房子。县城新开发的楼盘样板间干净明亮，置业顾问说话滴水不漏，刘熙站在客厅里，望着窗外的绿化带，忽然有点恍惚。他拉着咏晖问：“咱们真能在这儿住上吗？”
咏晖笑了：“怎么不能？你不是犀牛吗？撞不开的墙你见过吗？”
刘熙笑了，咧着嘴，牙花子露了一排。
房子最后还是定了，首付是两人一起出的，刘熙出大头，东拼西凑，还借了点外债，名字登记在咏晖名下。
“你不介意吧？”她试探着问。
“你是我媳妇，还介意个啥。”刘熙搂着她，笑得眼睛都眯了。
他是真的不介意，那一刻他觉得未来就在眼前，墙再高，他都能撞过去。
刘熙跟我说：“我以为，咏晖妈提到的88万，在买了房之后就免了。哪知，这是我的一厢情愿。”
那道墙，还没真正显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