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们小时候（三）
客厅里的挂钟传来的沉闷的响声，现在时间刚过九点。我已经在床上躺了半小时了，但还是非常清醒，全无睡意。身体有些麻，但却不敢翻身，因为床上已经不仅仅只有我一个人了。
今天对我而言是非常难忘的一天，拥挤的日程，辗转的行程，还有身边的她。
打斗事件后的第二天，有许多事情要办，所以，早上起床的时间便提早了一个小时。雨欣妈妈来叫我们起床时，我们还处于沉睡之中，于是我们相拥而眠的状态被她尽收眼底。
“起床了，雨欣！起床了，曹四远！”她在我们耳边轻轻地说道。
我听到声音，挣扎了一会儿后睁开了眼睛，当确认我们两个都已经醒来后，她便识趣地走出房间。临走前对我浅笑一下，让我心想，她是不是已经早就知道了，或者干脆雨欣就是被她亲妈教唆的……我摇了摇头，不去想这些。不过感觉得到身上那份不属于自己的体温，又会回想起昨夜睡前的经历，还是不免有些尴尬。雨欣自己则是似乎还没完全睡醒，一脸茫然地睁开眼睛，就这样眼巴巴地盯着我。我心中的羞涩兴起，忍不住脸红了，而她今天则似乎格外的厚脸皮，一边与我对视，一边露出微笑。她的微笑还是那样清澈甜美，跟她的名字一样，让我在深秋体会到春雨的绵绵。我看着她，脸色更红了。
“早安，曹四远。”她的声音是昨晚的那种轻柔，而不是之前那种想要表现的很凶又差点意思的令人哭笑不得的声音。她的样子好像完全不记得昨晚做了什么大胆的事一般，脸上没有一丝娇羞，没有一点樱红，就这样向我笑着。相比于我时而尴尬时而害羞，她的神情仿佛我们已经同床共枕数十年一样平静。
“早，早…安…。”终究是无法平静下来，话说的有些结巴，只感觉脸上特别烫，对于昨晚的事我实在无法当作没发生。
而她还是那样平常，又不平常。从我被子里爬出来，找到地上的拖鞋，到房间另一侧把自己的床铺整理好，然后去她的厕所洗漱。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不一般的现实。下床、叠被子，去我的厕所小便洗漱。待我从厕所出来后，她已经换好了衣服，准备好了一切，就这样看着从厕所里出来的我，好不自在。
我就这样在她的注视下换好了衣服，真奇怪，明明之前每天都是这样的，怎么今天会这样慌张呢？终于做完了全部，准备去餐厅吃早饭。这时她靠近我，拉起我的手。她的手心热乎乎的，让我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内心又开始翻江倒海。
“以后每天都拉着我的手吧，曹四远。牵着手我就不会害怕了。”她的声音里确实听不出害怕。
我用力张开手指，撑开她握紧的手，把五个手指深深扣进她的手指，作为我对她的回应。家里的供热设施现在开着，两个人的手上都有了点汗，紧紧握住的手上黏黏的，把我们的心黏在一起。这就是恋人间所谓的十指相扣吧，多年后我知道了这个说法。窗外的一缕阳光照进窗子，照在我们连在一起的双手上。当时的我还是小孩子，只是单纯想让那个在意的女孩不再害怕吧。
手牵着手走进餐厅，她的父母已经做好了早餐，现在正坐在餐桌的一端等着我们。今天吃的不错，中西结合，青酱意大利面配焗虾，再配上中餐的基本料理荷包蛋。
“哟，两个人现在感情这么好了！”她爸爸看着我们这样，忍不住调侃到。
“好了，你别逗他们了。你们快点来吃吧！等会儿还有别的好多事要去做呢！”她妈妈笑着阻止，让我们快来吃饭。又听到她轻轻说到：“你别坏事，欣欣好不容易才迈出那一步呢。”
在旁边听到这句话的我显得无地自容，脸又开始准备红起来。反观身边的雨欣，还是那样的平静，身边的气氛一点都没变。也许，在她心里，对于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已经排练了很久。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大概我和她有意识地接触半年后，她就开始经常跟我闹脾气，越往后脾气越大。也许她一开始觉得我分掉了她从父母那收到的关怀，但后来又原谅了我。但又因为不善表达，最后发展成了那样吧。迟钝如我，也知道她对我抱有的依赖与所谓的喜欢不是昨天一天产生的。孩童的想法很是简单，当时的我在内心深处，已经坚定了要一辈子去保护这个依赖我的女孩的宏愿。
吃完饭，她的父母就要带我们去做个检查。虽然知道被打的是我，她没受什么伤，但一是因为家里没人了，再就是她主动要求要和我一起去，所以就顺便也帮她做一套检查。
医院离家很近，开车只要十几分钟，是这里别墅区业主常去的一家私人医院，所以即便是周日也没有什么人来就诊。医院占地面积不大，不过我要做的检查都可以在这解决，属于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了。他们带我做了核磁共振检查骨头，又做了彩超查了各个脏器，顺便还验了个血；雨欣则正好查一下她出生时的问题现在还有没有遗留。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我们幸运的都没能查出什么大问题。我身上的伤就只有昨天那些皮外伤，而且伤口都很浅，也没有感染。这里的医生帮我做了点聊胜于无的处理，反正过一个礼拜就能不治而愈了。
当然这么多检查全部做下来还是花了不少时间，从医院出来时，已经将近十点了，索性她爸妈就带着我们去市区转了一圈，顺便解决了午饭。饭桌上她爸爸跟我们说：“现在好好吃，把士气吃出来！等会儿那帮龟孙子跪你们跟前求饶时要露出王霸之气！欣欣你要特别注意，千万不要露怯，记住，他们现在就是蝼蚁，你得像个女王一样。不过也是，你也不是这样的人，算了，反正你就大气点。”他说完这番中二气息满满的话后又拍了拍我的肩，“你得拿出男人的气势啊！现在文明社会也不能打回去，要放从前得给他们没人要一根手指！”他明明没喝酒却说出这样骇人的话。不过我也做了准备，毕竟被打的那么难看我也想要找回点面子。
我们一行人在下午一点半回到家，小憩一会儿后，上门道歉的人就来了。
整个过程着实十分解压。从那个带头的到后面跟风的几个小孩，现在都一个个在我们家花园里排队向我们俩道歉，在这个小区是一道奇观。之前最嚣张的那个人，现在说出“对不起”三个字是那样的困难。他的家长看他一直磨磨唧唧不好好道歉，直接一巴掌扇在他脸上，让我们十分高兴。小孩道歉完后家长也要道歉，有几个还拿了红包，被雨欣她爸爸严词拒绝：“我不要这钱，我只在乎我女儿和我侄子的身心健康，这次他们没受什么大伤，算你们走运，希望各位严加管教自己的小孩。”有几个家长道完歉就直接扯着他们孩子回家了，估计回家还要再好好教训他们。在最上面接受道歉的我感到很爽，也显示出了所谓的“王霸之气”。身边的雨欣在一开始看到那个当时强摸她的人时还是感觉到害怕了，被我握住的手也有些发抖。我用力回握住她，用手上的联系传递勇气给她，最后她也不怕了。在那群人走了之后，雨欣的脸上浮现出了笑容，和平时那种浅笑有些不同，似乎她真的很开心。
思绪回到了床上，就在二十分钟前，我有了第二个名字。
“曹四远，我给你起个好听的名字吧，大名叫着太难听了！”她竟然嫌我的名字难听，“叫什么好呢？叫什么呢？……就叫远宝吧！你，你，也是我的宝贝。”
远宝，远宝，我有了个新名字呢。还是这个比我小两个月，之前脾气暴躁，天天来找我麻烦，现在正依偎在我怀里的我最珍视的女孩起的。我会好好珍视它的……
钟声完全消散了，我的意识也终究逐渐散去，难忘的一天结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