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暑假，我和儿子约定他至少要学会背诵十首诗，作为暑假作业以外的家庭作业。于是，每天晚饭后散步时我便教他一首新诗。我儿子记忆力特好，通常我们从外双楠大华街中段的家中出发，沿情融路——云影路——龙华北路转一圈回来，约40分钟左右，他就能新学会并背诵一首诗。
八月下旬我从外地出差回来，眼看离开学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儿子还差两首诗没完成，老婆叫我赶紧教他背。
这天散步，我一时竟想不起一首合适的诗来。儿子刚念完小学一年级，秋季开学便开始念二年级，我们从小教他的都是简单上口的五言绝句和七言绝句之类，所以教他背诵的诗复杂了不行。再加上教到现在，的确还想不起一首合适的诗来了。我想了一下对他说：“儿子，今天教你一首《虞美人》？”
“遇——美人？是不是说‘遇见美女’的意思哟？”
“是词牌名称”老婆纠正道。
“词牌是啥子东西嘛？”他问。
我知道和他说不清楚，便说“是这首诗的标题，就像《静夜思》、《出塞》一样。”
“哦···”他似乎还在疑惑。
我开始念，他按惯例跟我念：“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第一句刚念完他赶紧说：“不对，爸爸，不对！这首诗的字数不是一样的，这不可能是诗！”
不幸被他言中，这还真不是诗，虽然他的意思是仅指字数而言。我说“这首是不叫诗，叫词”。
“啥子叫词？”
我想还是和他说不清楚，于是只好说：“字数不一样多的就叫词”。
他又“哦”了一声，不再提问。
接着，我们又开始教和背：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明月中\雕楼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我教一句，把大概意思给他讲一遍，儿子似懂非懂，却极认真。散步行程过半，他已基本能背。但在“故国不堪”、“雕楼玉砌”和“恰似”几处仍不时卡壳。大概是理解不了，所以难背。我突然灵光一现，对他说：“儿子，有一个简单的方法可以很快记住这首词！”
“啥子方法?”这次老婆先问，儿子却望着我。
“唱歌，这首词谱过曲，可以唱，就像你们唱儿歌一样。”
“哦——恁个唱嘛？”儿子有些兴味索然。
我开始教他唱：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一遍下来，我和老婆几乎忍俊不禁，几次差点笑出声来。因为古诗词的谱曲总有些古腔古韵，不是很好唱，尤其是对唱惯了儿歌的小学生就更难了。儿子似有察觉，说：“这歌一点都不好听”。
我示意老婆别笑，又鼓励儿子道：“你们吴老师上学期给你的评语不是说‘惊异你的音乐天赋’吗？好好学，唱会了就能背了。”
我又开始领头唱起来，他很不情愿地一句句跟着唱。当他每次唱到“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时，我和老婆的耳朵简直惨不忍闻，他跑调跑得快把我们的腰都折断了。但他还是一遍又一遍地认真地唱着，使我不忍不教。
第二天我下班回家，听见儿子的房间传出一阵袅袅歌声——问君能有几多愁，恰是一江春水向东流。我大喜，悄悄走到他门边一看，只见儿子趴在地板上看一本什么书，嘴里却在不断地哼着《虞美人》。他似乎已经喜欢上了这首歌。
开学后的几天，我刚回到家里。老婆笑着对我说：“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先听那一个？”
我说：“先听坏的，先苦后甜。”其实我见她笑着，估计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于是老婆告诉我，今天，儿子班上选课代表，老师推荐了三个人竞选音乐课代表，其中当然有“具有音乐天赋”的我儿子。竞选的办法是每位竞选者到讲台上唱一首歌，然后由全班同学无记名打分。我儿子满怀信心地走上了讲台，然后高歌了一曲《虞美人》。
没有掌声，同学们全傻了，因为他们根本听不懂我儿子唱的是什么东西，同时也觉得他唱得不好听。于是儿子名落孙山。
老师也“傻”了，问他平时你唱歌那么好，为什么今天要唱这首歌呢？谁教你的？
我儿子当着全班同学毫不犹豫地回答：“我爸爸教的。”
老婆边笑边说着这个坏消息，我却弄得哭笑不得。“那好消息呢？”
老婆道：吴老师说，顾中岳同学居然不仅能背诵《虞美人》这样著名的词，而且还能唱，我看当语文课代表更合适。
啊？！
顾鸣
二OO八年九月十九日于成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