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被一首叫做「Five Hundred Miles」的歌单曲循环了。
其简单而百转千肠的旋律,朴素又回味无穷的歌词,和声 × 吉他 × 小提琴共同加持的第二声部,无论是听歌,品读歌词,还是闭上眼睛细听形成其底色的伴奏,都能让人反复咀嚼,一遍又一遍。品至某处,若触及心中的什么,浑身起一阵鸡皮疙瘩,泪水便在眼眶里打转——这歌我不能多听。
歌词竟可以写得如此简单,直白,甚至是「粗糙」,但看似不断重复的歌词,借着变换的音调,每一句却都溢出新的一层情绪。这就是诗歌的魅力所在,也是音乐赋予语言的能力。其实这种套路我们很熟悉:
如果你愿意一层一层一层地剥开我的心
——「杨宗纬 · 洋葱」
有趣的是,网易云音乐的翻译也成为足以与原曲原词交相辉印的一个再创作:
Away from home, away from home
背负一切,背井离乡
Away from home, away from home
家在远方,我却再难回去
将多次重复的同一句英文歌词,翻译成不同的中文句子,既巧妙地避免了直译为重复的中文句子将显得枯燥无味的尴尬,又利用中文「言简意赅」的特殊语言能力将原词想表达的略显抽象的情感具象化了——长于逻辑性的英文难以(注意只是难以,而非不能)兼顾的「语言简洁」「情感复杂」「寓意具象」三角,一位普通的中文翻译者使用并非高深的中文就已初步实现了,不可谓不妙。当然,并非原词不想「具象」,实际上「抽象」恰是作词者在本曲中追求的核心美感之一;译文所难掩的粗糙也不难指出,但这些都不过是「瑕不掩瑜」之「瑕」罢了。
同样的原词作词手法(故意多次重复)和翻译方式(译为变化的中文词句)在全曲中处处可见,请看大屏幕:
This-a way, this-a way
这般潦倒,这般困顿
This-a way, this-a way
这般处境,惨惨戚戚
Lord, I can't go back home this-a way
这样的我又怎好意思回到家去
一首歌,写离家五百英里的乡愁。
离家在外,放在今天,算什么大事?无论美国,还是中国,乡愁似乎都不再是值得谈论的情愫,对高速交通的习以为常,以及对财富、成功和自由——而非故乡——的「归属感」,都让流动成为平常,守旧才是奇葩。然而正是这种反现代式的自然流露和喋喋不休,及其恰好创作于现代化的最前沿、资本主义的引领者:美国这一事实,让这首曲子有了一种反差式的、冲突化的鬼魅味道。
五百英里,放在我们,算什么距离?从小离家都不远的我,却已习得乡愁此物并不全然是对具象的那个出生地的思念。我们远离了什么,告别过什么,得到过而又失去了什么,曾经近在咫尺而今遥遥不可及的什么,在我们的心理结构中,都会发育成为「故乡」这样一个存在。这首曲子令人想象起的彼时彼地,一位承载了我所有思念的恋人,含着泪眼,割舍了我的背影,望断天涯路。
那么,究竟我们
远离了什么,告别了什么,魂牵梦萦、遥不可及的是什么。
遗忘、思念,不忍、不舍的是什么。
这歌,我不能多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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