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看来,孤独是是个中性词,它不好也不坏,时而好时而坏。你可以说孤独不合群,也可以说它曲高和寡;你可以认为它清高,不愿与世俗同流合污,也可以认为它孤僻,是一个人的寡欢。
每个人都生而孤独,孤独本是人生的常态。每个人都宛如一个孤儿,禹禹独行于这茫茫的人世间。即使有最亲近的人陪伴在身边,内心深处最隐秘的角落依然没有人可以触及。在某些时刻,仍会有一种不被理解,隔绝与世的孤单,就如同被困于一个孤岛之上,自己下不去,别人也上不来。
这世上总有一半人不理解另一半人的快乐,当然也总有一半人不理解另一半人的痛苦。最深的快乐和痛苦都是寂寞的,它们都无法言传,也没有人可以感同身受。
曾经有段时间,无论走到哪里,孤独都会如影随形地跟着我。它仿佛是认定了我这个朋友似地,对我忠心耿耿,不离不弃;又仿佛是融进入了我的骨髓一般,已成了我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恨它不得,喜欢它也不得,想摆脱它,却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它。它肆意疯长,无情地啃噬着孤独之人的灵魂,丝毫也不知道心疼和体谅人类的脆弱和无助。
有时它来势汹汹,让人猝不及防,似乎想要把人一下子吞没于无尽的黑暗之中。我站在巨大的孤单之中,仿佛是被世界遗弃的孤儿,一股悲哀之情不禁涌上心头。仿佛就在那么一瞬间,一下子彻悟了“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泪下。”是何等的凄凉,何等的苦楚。
然而孤独有时却是一个人的狂欢。它可以生欢喜,生清净。一个人的时光静悄悄,没有了世俗的喧闹和吵杂,远离了人群,这是完全属于我一个人的时间,是可以和自己独处的时间。
此时此刻,不用顾虑到会打扰到谁,也不用担心到会被谁打扰。世界是我一个人的,与他人无关。任思绪在广阔无垠的大草原上自由驰骋,让时间在刹那间定格成为永恒。
我的内心一片澄澈透明,没有干扰,没有悲伤,有的只是难得的愉悦和宁静。像一阵暴风雨过后,海面恢复了之前的风平浪静;也像醍醐灌顶之后,拥有了清明平和的心境;又像是一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人,感恩和体验着这种难得的愉悦和平静。
有时候,我喜欢自己是静静地,一如那波澜不惊的湖水。隔绝于世俗的纷纷扰扰之外,远离尘世所有的喧嚣,那些被纷乱的琐事踩乱了的日子,在心中也渐渐沉静了下来。此时,风是最美的问候,似乎把人的每一缕思绪都变得纯粹而葱茏了。
岁月如同一个年老的智者,它总会在不经意间将生命的真谛向我娓娓道来:孤独是生命献给我们的礼物。生命因孤独而越发美好,一个充实的灵魂无不因孤独而散发异彩。
是的,我们生命中的大部分时光,都是独自一人。只有历经孤独而不被打败的人,才足以活出人生的真正滋味。
周国平曾说: 越是丰盈的灵魂,往往越能敏锐地意识到残缺,有越强烈的孤独感。在内在丰盈的衬照下,方见出人生的缺憾。反之,不谙孤独也许正意味着内在的贫乏。
孤独和创造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一般来说,人的天性是不愿忍受长期的孤独的,长期的孤独往往是被迫的。然而,正是在被迫的孤独中,如牢狱和疾病之灾,有些人的创造力却意外地得到了发展的机会。强制的孤独有时可以迫使人把被压抑的精力投于创作,由于牢狱或疾病把人同纷繁的世俗生活拉开了距离,人会因此获得看世界和人生的一种新的眼光,而这正是孕育出大作品的重要条件。
不过,对于大多数天才来说,他们之陷于孤独不是因为外在的强制,而是由于自身的气质。大体说来,艺术的天才,如卡夫卡等,多是忧郁型气质,而孤独中的写作则是一种自我疗愈的方式。只是一开始作为一种补偿的写作,后来便获得了独立的价值,成了他们乐在其中的生活方式。另一类是思想的天才,如牛顿、康德,则自愿选择了孤独,以便保护自己的内在世界,可以不受他人干扰地专注于意义的寻求。
孤独是人生的重要体验,不仅因为唯有在孤独中,人才能与自己的灵魂相遇,而且因为唯有在孤独中,人的灵魂才能与上帝、与神秘、与宇宙的无限之谜相遇。
如果你问我对孤独的态度,那么我想我曾对它唯恐避之不及,而后已与它和解,如今却渐渐地喜欢上了它。
孤独,是魔也是佛。一切取决于面对孤独那个人的造化,你若看它像魔,它便是魔,你若当它是佛,它就是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