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年男人其实并不是很老,今年七十三岁,是刘红的老公,姓陈。倒是刘红,六十四岁的年纪,四十岁不到的面容,二十岁的声音,和他们的女儿高跟鞋陈尘一模一样。
老陈是个好人。
不仅动作轻缓慢稳,而且言语极少,不多的几句话也是极力克制着音量。大多数时间,老陈都是沉默地在刘红的床头坐着,把眼睛里温柔的光全部罩在刘红的脸上。嘴唇微微翕动着,像用惯了唇语一样,和刘红低低地交流,偶尔的一个“嗯”、“是”都像是在吹手臂上的汗毛。
刘红睡着了的时候,老陈总是低着头,像是也在睡觉一样,头一直对着一个方向,动也懒得动,手里一直拿着一把金色纸面的折伞,不管热不热,都一直机械性地懒洋洋地摇着。认真细看,老陈并没有打瞌睡,低垂的眼睑在眼镜片后面盖住大半眼睛。刘红微微一动身子,老陈的眼睑马上打开,眼睛里的光亮马上照射过去,像在给黑夜里的人指路。
慢慢地,从刘红山间小溪细流一样的声音里,知道了她们这一家子的一些事。
老陈是大学教授,特别喜欢跳舞唱歌,刘红是大学里的政工干部,除了喜欢跳舞唱歌外,还喜欢读书。他们退休工资都不低,本来可以过自己喜欢的生活,但是他们可爱的外孙女慢慢长大了,需要有专门的人接送上下学。
像这种接受孙女上下学的事一般都是亲家公该做的事,亲家公亲家婆也是非常热心豪迈的人,但是,老两口就是和同样耿爽的儿子合不拢。从前儿子没结婚的时候,一家三口还勉勉强强地过日子,但自从儿子结婚以后,这两爷子见面就吵。特别是有了孙女之后,爷儿俩就是火星见不得爆竹,一见面就爆。
为了女儿不从中受气,也为了外孙女健康成才,陈教授两口子决定把照料孙女的担子自愿承担起来。
但就是这个看似无所谓的“任务”,让刘红就此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凡事矜矜业业的陈教授,做任何事情都是一丝不苟,照料孙女更是细致入微。等一板一眼地把孙女的事情都做得巴巴实实,无微不至的陈教授却累得趴下了。
心疼女儿的刘红,更心疼老公,便义无反顾地把家里所有事情全部揽下来。本来就弱不禁风的刘红,为了一大家子的安宁幸福顽强坚韧地坚持着。无论风吹日晒,无论寒冬酷暑,刘红都坚持着为一大家子操心操劳。
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刘红的排泄系统就出了问题,大便总是不成形状,次数还多,也没有规律。陈教授催了好多次,但刘红总是说要给外孙女做饭洗衣,或者送外孙女去读课外培训,抽不出时间来。
等到上个月,刘红开始便中有血的时候,陈尘才知道老妈居然几年都是吃得不安,屙也不宁,终于知道妈体弱多病的原因,马上叫上老公蜂子,一起把妈妈送到省医院。
门诊一看,马上叫住院,住院检查下来,竟然是肠癌!
陈教授和女儿背着刘红,和医生悄悄商量了一回又一回,主治大夫说,就是切了癌变的肠子,另外造或接,也代替不了原来的功能。并且,经过培养和实验,刘红的癌细胞已经扩散,治得好治不好还是个未知数……
陈教授忽然明白:生活中的每个付出都是有回报的,只是有时得到的回报,是你不愿意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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