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后二十六个小时从北向南,终于在昨晚八点十多分回到了珠海的住处。
头一次一天一夜的火车回去过春节只待三天就折腾回来。
还记得出发前的纠结犹豫。在长长的祈祷后,屏蔽了朋友的劝告,坚定地按计划回家。心里清楚得很,回去给妈妈过寿只是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内心更想逃避的是独自过春节的冷清与孤独。
对于肺炎铺天盖地的消息,一直没有点开看过,心里也没有过多担心,直到坐到了火车上到了山东境内才越发纠结起来:该如何确保回到家中对家人的影响降到最低呢?无论住哥哥家还是住弟弟家肯定免不了接触所有家里人,除非到站后我原路返回,连站都不出,否则怎样都难免要为自己的这个决定担一份自责与风险。
慢慢体会这份纠结与不放心,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想到妈妈为我铺好了床,哥哥弟弟也已经动身来车站的路上了吧,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啦。
坐上家里的车,跟哥哥半开玩笑地说:我感觉这次有点儿冲动行事了,回来添乱了。以这个事情为契机,以后遇到类似的情况,哥哥要站出来以大局为重发表意见或提议大家商量着做决定。家乡情况不严重,意识不到紧张性,哥哥和弟弟对我说得这番话好像不太理解。
不管怎样,回来三天虽短,但却对我的内心很疗愈。三十晚上回到家,看到家里传统的过年布置(祖先排位,贡品,蜡烛,香,对联),跟家人一起围坐一起吃饭,磕着瓜子看春晚。当然,还有六个月大的小小侄儿。顾虑到自己刚到家,没换衣服,没敢抱他,隔着距离逗下他。
睡在妈妈铺得床铺上,半夜外面鞭炮声响起,特别有以前过年的感觉。嗨,居然越长大越想家了。
初一还没吃完早餐,哥哥家的两个侄女跑来,妈妈给孙辈发过压岁钱,我跟她们去大嫂家玩。大嫂留中午在她家吃饭,就这样在大嫂家闲散地看了一通电视,跟哥哥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几句。这次跟以往不同,没有再做孩子王,没有再跟侄子和小侄女玩得火热。心里多少还是隐隐有担忧。怕因为我影响到家里人。傍晚回去弟弟家,径直去到休息的房间祈祷。祈祷了许久,小侄子进来在一旁玩耍也没受打扰,沉浸地祈祷,最后打消了提早回去的打算,看到这种情况下好像更是交托和信赖的一个考验,那就既来之则安之吧。
刚打定主意按原计划行事,初二早上看到老板在群里呼吁回家的同事提早返回,以免后面封路封城,想回回不了。这仿佛给了我一个客观的理由。HR在群里发了返回时间统计接龙,我没有回应,默默刷了几次火车票和机票,居然买到了第二天晚上的回程火车票。在家待的日子突然要减半,也不能等到初六给妈妈过寿了,至少没有因为急着返回不得不高价打飞的,也算小小安慰。
提前返程很快得到了家人的理解,妈妈过寿的庆祝计划随后也通知亲友取消了。弟妹提议第二天来个精简版:订个蛋糕只我们一大家子中午一起吃饭给妈妈庆祝。这样也满足了我此行的一个心愿,两不误。
晚上,小侄子开始往我行李箱和背包里塞吃的。妈妈也询问明天要不要给我带点儿这个回去或带点儿那个回去。以前会因为嫌重断然拒绝,如今特殊时期,食物就不敢拒绝了。
最后一夜,娘俩抓住机会聊了两句。意识到自己有时候其实挺固执的,有了想法就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了。还意识到离家这么多年了,感觉自己从心态上还是没有长大,还是把自己当成不懂事儿的孩子,好像自己还是寄宿读高中那会儿的样子。妈妈帮我意识到我在人际交往方面被动得简直过分。
初三醒来在妈妈催促下收拾行李。妈妈吃过早饭就忙活着包起了饺子。坐下来跟她们一起包了会儿饺子,这也是以前过年很熟悉的场景之一。
中午,一大家子汇聚一起。先拍了全家福,切了蛋糕,然后坐下来吃饭。吃完收拾完距离出发返程还有一两个小时,闲坐在沙发上嗑瓜子,抓住最后的时刻捕捉在家的回忆。
以前总觉得,坐那么长的火车只回家待三天想想就特别累,现在发现其实回来睡一觉就休息过来了,根本不觉得累。家里虽然乱乱哄哄,也算不上整洁调理,但透着温暖,朴实和亲密,心里感到充满力量。
出发时间到,起身一一拥抱道别。弟弟,侄子还有妈妈送我到哥哥家。冬天的傍晚,清冷的黄昏,哥哥开车送我去火车站。一路上空空荡荡,只有晚霞映红了远处的天空又慢慢一点点暗下去。坐在车里,换上哥哥给的N95口罩。哥哥不善言辞,我们平时也交流不多,离别在即一下子更不知该说些什么。除了嘱咐几句,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在那份宁静中体会到安心被照顾的感觉,好像当年爸爸送我回学校一样!
二十个小时的火车到站,然后辗转地铁和轻轨,一路紧赶慢赶,七点多终于来到了珠海。等巴士的时候,好有发来信息,在国家延了两天春节假之后广东省又出了通知开工延期到二月九号。也就是说,回来妥妥滴要独自隔离十多天啦。想到当初逃避孤独的小心思,忍不住想笑,该独自面对的真是逃也逃不掉啊~
(后记:这样其实也挺好。既满足了团聚的需求,也有时间自己待着内醒一下。唯一不敢忘的是,在未来十多天里持续地为家人为家乡为疫区为中国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