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朦胧的记忆中,一直觉得初中毕业的时候拍过一些照,可是翻箱倒柜就是找不到,后来发现,工作之前的所有纸质东西,包括各种照片和同学间往来的信件全部遗失了。与青春有关的实物证据也随之消失。痛心之余,叩问谁之过?是我自己疏于保管还是我娘家人当作废品扔掉了?
事实上,我很珍惜这些照片和信件,我把它们锁在一个小木箱里。箱子的失踪,实在是个谜!
三年前的某天晚上,朋友群里突然出现了这张照片,我呆了下:我的照片啊,怎么在她那里?她是我同事,工作后才认识,而这张照片分明处在学生时期。
原来,照片是她从邻居家取来的。
同事的邻居是我初中同学丽华。那时,我们都在北厍中学读初三,只不过我在甲班,丽华在乙班。初三年级,总共只有两个班,且是相邻的两间教室,下课时同在一个走廊里休息,加上女生不多,彼此走动自然就熟悉了。
丽华家在南港。南港处在镇区边缘,离学校不远,她是走读生,我是住宿生。我曾经在某个周末去过她家。一幢老楼房,灰暗破旧,散发着陈腐的气息。多年后,老房子建成新楼房,丽华也出嫁了。直至两年前,我才知道,这些老房子就是文保单位“内省堂”第三进的一部分。
话说这张照片,我的年纪应该是15岁。羊角辫,齐刘海,表情有些僵硬,显然是拍照前,面对镜头有些不自然。身上的衣服是淡粉红印花的确良衬衫,领子是荷叶边的。我清楚地记得,这件衣服是我母亲缝制的。
彼时的爷爷是大队预制厂厂长,厂里生产的楼板、栏杆等水泥制品源源不断地运到上海,久而久之便结交了一些上海朋友,在上海朋友的帮助下,母亲如愿地买到了紧俏的蝴蝶牌缝纫机。
母亲有双灵巧的手,她会做各种服饰,西装、中山装、老式斜襟衫、裤子、裙子……母亲不仅会缝制,还会裁剪。她从上海买来各种衣服的样纸,按照人的大小尺寸,放大或者缩小。所以,我们全家的衣服都是母亲自己做的,村上人也常常买来衣料请母亲缝制,母亲夜以继日地劳作,特别是年前那几天,更是忙得不可开交。作为大女儿,我总要帮母亲做点小活儿,比如订纽扣,绡裤管,熨烫。最难的包钮和盘钮,我都会。
暑假里,乘母亲不在家,我悄悄潜入父母的房间,偷偷学着裁剪,自己做衣服……当然,这些奇形怪状的衣服是不能穿的。
现在,我家三楼的储物间还有两台缝纫机,一台是我的嫁妆,另一台是婆婆的遗物。偶尔,遇到衣物脱线或者需要一副袖套,我就动用了缝纫机。
有点扯远了,继续说照片。
在我读初中的时候,小镇有家照相馆,面积不大,摄影水平也有限。我和同学们宁愿去隔壁古镇芦墟拍摄。那时候的交通极其落后,我和几位要好的女同学步行去芦墟,从南港出发,经过登头港、东浜,抄近路到东玲,然后上沪青平公路。在太浦河没建大桥的时候,我们乘上渡船,到了芦墟古镇。
已经记不清拍了多少照片,也记不清吃了什么,但我记得去了持勤的外婆家;记得我还有一张照片,头上夹一朵硕大的蝴蝶结,刚好覆盖住头顶。那张略为夸张的照片绝对比这张照片可爱。
毕业前夕,同学们依依不舍,互赠照片以示留念,我送的就是这两张,时至今日,说不定哪位同学家里还有我的蝴蝶结照片呢!
说到同学持勤,又有新发现。那天去张社长家采访,提到杨先生,我脱口说出持勤的名字,张社长吃惊地告诉我,持勤的叔叔就住在他家隔壁,持勤经常来叔叔家。后来,我去隔壁院子的天井里,可惜没遇到持勤。算起来,我与她已有三十五年不见了。
这张稚气、青涩的照片,是我迄今为止拍摄时间最早的一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