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的天空

　　徐牧龙

　　一年有四季，人生有四季，同样，天空也有四季，四季不同的颜色，不同的形态，不同的格调。

　　1

　　春天的天空就像孩子的脸，云薄而稀，显得格外嫩。嫩的云，嫩的风，嫩的叶，嫩的花。

　　我在东营的时候，同事告诉我，春天的东营会刮两场风，一次就刮一个半月，山东好多地方大多如此。不同方向的风吹过，催醒了草，吹展了叶，吹开了花，吹醒了万物。

　　天空的风呼呼吹，地上的万物呼呼的长。

　　沉睡了一冬的小草慢慢地钻出一丝牙尖，在一片枯黄下萌生出一丝绿色，最初是星星点点，一场春雨过后，枯黄的地毯变成了绿色的地毯，柳树叶子也占满了枝头，白色的花、红色的花、粉色的花、紫色的花争相盛开。

　　晴碧的天空映射着一地柳绿花红，空气中透着丝丝花香，风也变得柔和起来了，蜜蜂、蝴蝶、小飞虫在天空中飞舞。这个时候，天空由淡蓝变得更加清澈明朗，云彩也变得清朗飘逸了。抬头望天，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俯首看地，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这放风筝的孩子里面，有一个便是我。

　　我不但会在春风十里放风筝，还会在田野里挖野菜。鲜嫩的荠菜，蕴藏了一个冬天的精华，伸出地面，挨着麦苗密密而生。我匍匐在地，从广袤的麦田里挖荠菜。荠菜可以焯水，加精盐、蒜碎、麻油，搅拌均匀，一道开胃小菜制作完成。也可以炒鸡蛋、包饺子，烙菜饼。这美味的野菜是春天的恩赐。

　　有人写：“春天的天空是最好的天空！好想在你那浩浩长空中翱翔，美妙而又清静，有鸟儿的悦耳歌声，陪伴着我，有云彩的轻柔身体，温暖着我，更有那美好的蔚蓝色彩，使我有一个甜美的梦。”

　　天空的风变得越来越温和，越来越热情。我也像天空的云一样，悠悠然，荡来荡去，不经意之间，下巴上长了胡须。

　　2

　　夏天的天空饱含着青年人的热辣。气温出奇的燥热，汗水也多了起来，人们忙忙碌碌，来不及看天空是什么颜色，只是明晃晃的太阳高悬于空，刺的人眯着眼不敢直视。

　　夏天的天空，性格分明。晴天时一片湛蓝，万里无云，空际里满是野草和麦穗的香气。如果西北方向飘过一朵乌云，哗啦啦大雨顷刻便至。

　　大雨来的前夕，起初有几片灰色的云，慢慢的聚集，像是各地的神灵接到玉帝的旨意，从昆仑山、天山、秦岭、南岭、泰山、长白山等地向我老家聚集。天空热闹非凡，四面八方的云，闪电，闷雷，霹雳霹雳、轰隆轰隆，阵势强大，让人压抑又心闷。

　　厚厚的乌云，压在老家的上空。无比的低，无比的厚，无比的沉。神仙们都聚齐了。一道闪电划过村子中央，一声沉雷击打在每家窗棂。这雨，这隐忍了好久的雨，争先恐后地从天空往下跳…

　　天空，像一个舞台，风雨雷电轮番表演，乳白、灰色、漆黑的云布满了天空，还有亮闪闪的闪电，还有亮晶晶的雨滴。让夏日的天空变得如此鲜活，如此动感，如此火爆。

　　入夜，一种虫悄悄钻出地面，趁着浓浓夜色，向大树的枝头爬去，这就是蝉，夏日夜晚的重头戏。

　　老家的夜晚，灯火通明，廊前院后，街头巷尾，坑边路边，挤满了好多金蝉和捉金蝉的人。金蝉，俗称“知了猴”，是夏日一道美味，更是夏夜一道风景，承载了我少时无数欢乐。

　　3

　　秋日的天空是中年人嘴里的香烟，飘散成各式各样的云朵。也是农人丰厚的内心，盛载了累累硕果、颗颗花生和大豆，丰腴饱满，一派丰收的景色。

　　立秋，是季节的分界，风的态度尤为明朗。昨夜还毒辣辣的热风，接到立秋的通知后，立刻变得有些凉爽。

　　八月的天空，绚丽多彩，乳白色云朵，蔚蓝底色，漂浮的蒸汽和游走的风，使得秋日天空最为丰富而有魅力。我这里不妨罗列一些词汇来形容云朵，你站到开阔处，看秋日的天空，看能不能找到对应的图案。

　　像羊群，像银耳，像雪莲，像奶油，像浪花，像冰山，像岛屿，像大海，像炊烟，像庄园，像喷发的火山，像奔腾的江河。

　　我端着一壶茶，透过花廊里的葡萄藤。一边辨认，一边记录下来云的形状。

　　秋风吹来，送来玉米的清香，大豆的清香和地瓜的清香。我最喜欢在野地里烧玉米吃。我在自家田里掰几穗饱满的玉米，不去外皮，直接架在火上烧烤。不一会的功夫，玉米便透出阵阵香气…咬一口，鲜活多汁，满含秋意。这样的秋天，真是随意的富足。

　　绿油油变成了黄橙橙，吱吱吱的蝉鸣也变成了啾啾啾的蛐蛐叫声。秋天的天空被地上的作物映射得一片金黄，它看起来非常满足，太阳也不停地咧着嘴在笑。笑着笑着，冬天就来了。

　　4.

　　晴空一鹤排云上的景色，在老家初冬的天空中经常出现。

　　天际边渐渐出现候鸟的身影，高空的风吹散了满天的棉絮、海浪、棉花糖，渐渐的，村庄呈现出一丝丝寒意，篱笆上出现了凝结的霜。

　　偶尔有几块云，浮得更高，更轻。有西伯利亚的风经过时，白的云变得灰黄，异常坚硬，刺的人脸孔生疼。

　　我蜷缩在厚厚的棉衣里，隔着玻璃望天。淡淡的蓝色，好像被白雪稀释过。

　　麻雀在空中来回穿梭，一会落在电线杆上，一会落在房檐上，一会又跳落在草丛里，一边拨拉翅膀，一边从土里寻找脱落的草种。有胆子大的，干脆迎着阳光，眯起眼睛来打盹。

　　冬日，如果没有雪，就没有了灵魂。雪像米粒、像花瓣、像鹅毛、像棉絮。洋洋洒洒，从灰白的天际落下。这天空真是奇妙啊，藏着风，雨，雷，电，云，雹，雪，霾，雾，还藏有昆虫，飞鸟，风筝。富庶而无私的天空，将雪花抛下，洒满一地。

　　我觉得，雪是天空和大地的对话，通过这种不易为人察觉的方式，将来年的信息告诉树木、花草、山川、溪流…

　　历经了一年的风霜雨雪，雷电酷暑，冬天的生命厚重了，有了分量。一天，一刻，一分，一秒，都汇聚成一道丰富的年轮，刻成一张喜庆的年画。

　　我却喜欢在冬日阳光照耀下，搬一把躺椅，泡一杯花茶，眯起眼，在阳光的抚慰下打盹。

　　5

　　千江水映千江月，

　　万里无云万里天。

　　四季的天空变化莫测，如同我们的人生一样丰富多彩。春天，我们是少年，萌生出很多希望，经历过夏季的酷暑、风雨历练，才有了中年的豁达和收获，老年到了，坦然自若地回归大地。

　　春有百花秋有月，

　　夏有阴晴冬有雪。

　　若无闲事挂心头，

　　便是人间好时节。

　　四季里，有这么幻彩的天空，这么有趣的事物，真是值得让人开心和庆幸！